熊莉专栏丨深浅的日子深情过
作者:熊莉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8-30 12:38:06一
我静静地望着陪同92岁高龄父亲下象棋的母亲,母亲额头上的两根银发倔强地从发夹中直起,她好看的脸庞被三三两两的斑挤了进去,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什么,唯有她那驼背承载起的83载艰辛岁月,令女儿无比心酸。
父亲学勤脑勤,在家过着“不劳而获”的快乐日子。记忆中的父亲,年轻时就不会剪指甲,每次母亲为我们姐弟剪完指甲时,父亲总是笑眯眯地把手伸向母亲。父亲不曾扫过地更不用说拖过地。但是,退休后的父亲不仅改掉了随手随地扔烟头的习惯,还扔掉了一些他的那个年代男子固有的“特权”。好些年里,父亲主动帮母亲蒸饭、洗自己的小物件。可是,高血压的父亲因为大弟突发脑溢血住院,一着急而致偏瘫。父亲出院后,按摩医生到家为父亲按摩了两个月,母亲就学习了两个月的按摩。之后,母亲天天早晚为父亲按摩,三年后,父亲奇迹般地扔掉了拐杖,但母亲仍继续为父亲按摩,持续了六年多。近年来,父亲身体素质开始慢慢下降——就如同婴儿一般,吃喝拉撒睡起都需要母亲、小弟、小妹和王妹(请来帮助我们的保姆)的伺候。父亲极不爱吃蔬菜、水果,但只要是母亲夹到他碗中的,放在他嘴里的,他都很听话地吃掉。
母亲手勤腿勤,在家过着“事必躬亲”劳心劳累的快乐日子。退休后的母亲,每个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房前屋后。在县城还没开发时,我家门前是一条大沟,大雨时污水横流,大雨后垃圾遍地。每次大雨过后,母亲就穿着长筒雨鞋,拿着火钳和袋子去清理垃圾,我们也时不时地参与其中,一清理就是十多年。而今,我们家门前小区绿化带被遗忘的w形人行道,母亲一扫又是十来年。印象中的母亲,没有她不会的家务事,没有她迈不过去的沟沟坎坎,没有一天她停止过的歌唱。在她最艰难的日子,甚至最悲痛的时期,也是流着泪哼着忧伤的曲子,在她最快乐时,就哼唱欢快的歌谣。
母亲很少给予我们姐弟言语上的表扬,顶多就是用她的微笑和点头来肯定。但不曾放过哪怕是现在对我们的提醒,冷不丁给我们一盆从头到脚的“冰凉”水,一个“冷颤”,但“冷颤”一过,就立刻温暖起来,如今已60岁的我,仍然还是父母心中的一个宝孩子。
二
为什么母亲对父亲拥有一分一秒凑成的一生最绵长的在意和珍视。“我情愿伺候你父亲,就是想他多活些年,因为只有你父亲这个当家人健在的日子,才是妈妈我很完整的日子!”母亲用灵魂的压舱石,打出了一个永不过期的婚姻保鲜折,义情又义爱。
为什么母亲总是趁别人还在熟睡的清晨,来保护好身边的环境,在不知不觉中很巧妙地打个时间折,充盈着内心的小诚恳,义己又义他。
为什么母亲总是用清泉水洁净自己,用雪花膏、雅霜、大宝来滋润自己,肤色竟然优越于那些“高级”过的皮肤,很自信地打个实惠折,利己又利家。
为什么母亲总是着上简素应景的衣服,未曾使用过一件首饰,不曾烫染过一次头发,直到高龄的今天依旧飘逸着年轻人一般的黑发,随便就打个自然折,真的省,是因为真的舒服和自在,真的爱自己,渡己又渡人。
为什么母亲总是将购物后的那些很干净很实用的大小袋子,一个个折叠或者卷起,分类收纳至抽柜里,供给我们日常所需,无须费力不需费用,折出了对日常生活的依依不舍,对天赋物产的敬畏之情,律己又律子。
为什么母亲能将一个个简易的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串联起她一路的歌行,一生的诗情画意,构筑起了她平凡中的伟大,简易中我们的大厦,折出了既为大地,也为小日子的胸襟,顺天又顺意。
为什么我喜爱读老子的《道德经》?好些年,我一直在我喜爱的孩子中推荐它,正如马未都先生所言:“在一个人一生中的任何阶段,它都为你答疑解惑。你有多浅,它就有多浅;你有多深,它一定比你深。有这样的书读,是一种难得的幸福。”老子的文字不咄咄逼人,不强加于你什么,而是娓娓道来,全凭你的好恶取舍。经典出来的性价比,无出其右,是高至你不舍放下的教化。所以,也形成了应该看且能看懂的人,过着自己一浅一深的日子。母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初的联系,何其有幸的是,她用言传身教来牵引着我,不由自主地走进了老子的文字中。一位圣贤一位良母,于我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生老师和导师。
为什么我喜欢听陈彼得老先生的歌唱?是因为老先生对别人的作品,却比别人理解得更深刻,别人却无法超越他、去理解他的作品。他将自己血肉情感融化在他自己的词曲弹唱里,浑然一体。简单的词,简单的曲,入耳入情入心。“山无言,水无语”“走过春天,走过我自己”,自成一派。彼得先生经典的心声与母亲水滴石穿的心力吟唱,于我而言有着同频共振的奇妙。
无数个为什么啊,言之不尽地在心中泛起波涛,翻腾出我和母亲共拥的脐带密码:为爱所爱。
母亲是一个庞大的世界,女儿以渺小爱她。(2023年8月20日 周日 阴 于胜利)
编辑:李微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