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疼痛的思念

上次跟爷爷视频通话是在十几天前，我跟他说，我寒假就回家，我现在能挣钱了，这边时薪很高，等我带保健品回来。他说好，他要养好身体，以后等着享我们孙辈的福。

没有想到这次通话，是我最后一次听见爷爷的声音。

我们总是以为一切都还有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在自然规律面前，我们显得如此的渺小和身不由己。我总以为这一天离我很远，但这一天还是真真切切地到来了。

我发现自己对爷爷并不了解。因为在我出生的时候，爷爷就已经是“爷爷”了。我只能从一个孙女的角度，来描述对爷爷的不全面的印象。从我记事起，他就是一个温和善良的老人，几乎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唯一次说话语气重了点，是因为我小学数学考了46分。他很生气，批评了我，但是还是按照要求给我签字了，因为我不敢找爸爸妈妈签字。

爷爷对我来说就是避风港的存在，小时候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他。我小学的所有手工作业，也是爷爷陪我做的。有次在做手工的过程中，爷爷的手被订书机扎到了，但是他一声不吭。后面我发现纸上面有血迹，才知道爷爷的手受伤了。昏黄的客厅，斑驳的血迹，戴着眼镜认真做手工的老人。多年后，这个场景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在我心中，爷爷是坚强的，是无所不能的。他会做手工，会写书法，会画画，会拉二胡，初中之前我的作业也由他辅导。但是随着我渐渐长大，需要爷爷参与的环节变得越来越少，我们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孙辈的爱——每当和他对视，总是能看出他对我的喜爱。即使年迈了，双眼已经浑浊，但是眼里的爱意依然清晰。

我没有办法通过短短几句话描述爷爷的一生。我感到愧疚，为我不够了解爷爷。脱离“爷爷”这层身份，他是谁呢？他是我奶奶的丈夫，是我父亲的父亲，也是他母亲的孩子。爷爷也曾经是小孩，也曾经是小伙子。他的理想和抱负是什么呢？后来实现了吗？心里有没有什么遗憾呢？平时会感到孤单吗？作为3个孩子的父亲，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吗？想到这些我才意识到，我们做后辈的，对爷爷的了解真是太少太少了。现在再想要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为时已晚。

死亡就是如此残忍，它不给人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无情地斩断了我们和所爱之人交流的机会。

虽然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却对死亡抱有美好的幻想。我想离开的人们一定会在某个地方再次相遇，也许是在我们目前科学尚且探索不到的领域。在那里，爷爷变回了小男孩，跟自己的母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寻梦环游记》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死亡并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只要我记住爷爷，他就会一直存活在我的心里。他的音容笑貌，对我的谆谆教诲，我都深刻地铭记着。我会带着这份疼痛的思念，继续坚强勇敢地生活下去。

编辑：许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