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雪芳专栏|爷爷的“秋分”
作者:马雪芳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09-23 19:57:06作者简介:马雪芳,江苏省常熟昆承湖外国语学校美好教育研究院执行院长,中学高级教师,常熟市学术带头人、苏州市语文学科带头人、江苏省学习之星,上海市《快乐学习报》特聘执行主编、河南省《教育信息化论坛》特聘编辑,长期致力于小学生阅读、作文研究,出版专著四部,在全国各地教育报刊发表教育散文、教育教学论文千余篇。
二十四节气中的“秋分”已经来临,我不禁忆念起爷爷的“秋分”来。
我小时候,爷爷负责饲养生产队里的两头耕牛。秋天里,耕牛早已完成了生产队一百多亩地的翻耕任务,那些天里爷爷或是牵着两头牛去河滩边让它们悠闲地吃草,或是摇了一条小木船去河边为两头牛割上等的野茭白叶、茅柴草、狗尾巴草。到“秋分”这一天,爷爷总要自己休息一天——在我的印象里,爷爷一年到头总是忙里忙外的,几乎一刻也没有闲着。
“秋分”这天,说是爷爷自己放自己的假,其实在我看来,他简直比平时还要忙呢!
早上,爷爷“嘎——”地推开小屋的门,从靠在北墙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排优质干草上拎了四捆到砖场上,解开捆住干草的“十”字型稻柴,抖松了在太阳底下晒。这些干草是母亲在盛夏里收获后,收藏在小屋里的,是寒冬里家里养的两头大绵羊的优质粮食。两个月了,干草再经过太阳一晒,似乎比原来更“提香”了,那种香你吸着吸着鼻子里、口腔里都能明显感觉有点微甜呢!
吃好了午饭,爷爷先在西场角的一棵大柿子树底下吸一袋旱烟,再开始把干草一捧一捧地移到砖场西南角上的一个大丝瓜棚底下。爷爷端来一把上代传下来发着暗红的竹椅子,坐下来,将干草“簌簌”地折成半尺长,再用一根金黄的稻草把它们缠绕两圈,打一个结。到下午两三点钟时,爷爷的周围早已堆有两百多个似山芋形状的干草团子。这时,爷爷站起身,握着拳边“噗噗”地敲敲腰眼,边向堂屋走去。
爷爷搬来一张长凳,放在屋檐下,然后捧着七八个干草团子,放在长凳上,他脚踩凳子,把一个干草团子塞进墙壁与屋顶的空隙里。我们小时候住的平房,出檐的椽子都是搁在墙壁上的,这样墙壁和屋顶之间就留出了一个个空隙,冬天一到,刺骨的西北风就直往空隙里“哗哗”地灌,屋里往往冷得滴水成冰。有的空隙爷爷即使踩在凳子上也够不着,他就搬来一把木梯子,爬上梯子后再把干草团子塞进空隙里。这样,爷爷一直要干到天黑,才能把整个屋子的所有出檐椽子与墙壁的空隙都塞上了干草团子,包括两间小屋子。爷爷干完这个活,开满“菊花”的脸上早已汗水淋淋,穿着粗布衬衫的背上如水里捞起来一般。等爷爷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坐上八仙桌吃夜饭,吃的都是我们一家子吃剩的饭菜。爷爷还舍不得把剩菜的菜汤倒掉,而是浇在粗糙的籼米饭里,边扒拉着饭边说“菜汤浇饭最好吃”。
在我的记忆里,自从“秋分”这天开始,我晚上睡得更香了、更甜了,因为从这天开始屋子里充满着草干的清香,这个清香似淡淡的晒干了的荷叶清香,又似干桂花的清香,屋子里充满着舒适、微甜的的温暖。
为什么爷爷一定要在“秋分”这天在墙壁和屋顶之间的空隙里塞上一个个干草团子,而不是在别的哪一天?等到我想要向爷爷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却已经静静地离开了人世,这成了我心中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
爷爷离开我们有近四十年了,愿爷爷在天堂里一切都好!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