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松专栏丨摩天岭上茶亦香

小时候，在电影里见过摩天岭，那是战争片里一个悬崖陡峭、峭壁凌空的山峰，血胆英雄痛击敌人的壮举根植记忆，我至今仰慕不已。

“巍巍摩天岭，伸手摘天星。”羊桥坝西面的莽莽群山中，也有一座被老家人叫作摩天岭的山峰。上了中学，数九寒天走摩天岭脚下的亲戚，爬过这座耸入云端、银装素裹的山峰，我不禁慨叹道，好一派北国风光的美景。

蓝天，秋阳，和风。近日，打卡长岭镇的山水风光，又遇见当地老乡喊作摩天岭的山岭，顿时就被这山岭的挺拔雄浑所倾爱，被这山上养眼怡心的青绿碧翠所倾心。

山峰也好，山岭也罢，冠之以摩天岭，不外乎相通之处在于，高耸与天相接，崎峙与险相生，幽深与奇相伴。而位于长岭镇青石社区、鹿池村、老土村和长滩镇土门村、茨竹乡盛家村之间海拔上千米的摩天岭，除了高、险、崎、幽，还有漫山松树编织的满目华盖，松间林下却是一丛丛或一垄垄的茶蓬。松青茶绿，泉飞涧流，说摩天岭是青山绿水，却非刻意杜撰。松茶润香，果草含饴，说摩天岭是绿色工厂，并非有意夸张。

这个摩天岭有它独特的风貌，上尖下圆的金字塔形，山尖处海拔达千余米，800米海拔以下山宽岭阔，松林也越发葳蕤。整座山岭占有面积2万亩，拥有松林1.5万亩，林下茶叶2500亩。仰仗摩天岭风骨之精华，这山上的茶叶自然饱含古韵。啜饮绿色松林之清悠，这山上的茶叶自然满身透香。远离城市之粉尘，这山上的茶叶自然如雪洁净。不随波逐流，不孤芳自赏，不艳羡红尘，不攀比豪华，这山上的茶叶又如大写的人，耐得住山间寂寞，忍得住林下清贫，禁得住草间孤独。

山鹰在摩天岭上空欢旋，山雀站在松枝上欢鸣，秋蝉趴在松干上欢歌，扑扇着翅羽的蝴蝶、蜻蜓在松梢间并肩欢娱，这些山之精灵，和我一样，是循着这岭上花草的芳香，是奔着这岭上松林的清香，是冲着这岭上林下的茶香，有备而来沐浴大自然馈赠的芳菲。

年逾七十的老张，生在长岭镇摩天岭下，长在茂密的松林旁。少年时钻进山岭上的松林，或拾柴禾，或捡松菌，或割青草，山岭之神韵，松林之灵气，孕育了他的精气神，穿山越岭竟如履平地。在长岭镇工作数十载春秋，解甲归田后，老张念念不忘摩天岭下、满目松林旁的老屋，掏出积蓄，加上儿女赞助，在沦陷风雨里的老屋基地竖起了一楼一底的砖瓦房。

重返故地，老张的心如明镜般豁然亮堂，那山岭上的丽日明月似水洗一样的清朗，那松林里的鸟啾虫吟似水洗一样的清音，那滑过的风声泉声、滚过的隆隆雷霆声、雨打松林飞过的嘀嗒声、雪压青松流过的轰响声似水洗一样的交响。枕着泥土的芳馨，捧着山岭的绿香，每一个日子都如灌了蜜般的芳醇，连缀成静好的岁月和神清气爽的年轮。松林下东一块西一片的茶叶，也不知是天然自生的，还是人工栽培的，老张的爷爷说，他第一次登上摩天岭，就看见松针下的岩缝里、草丛间生长着茶叶。老张像在推演加法算式，算去算来，这山岭上的茶叶至少滚动过百个年轮。上了百年的茶叶，可是雨露滋润了百年的，又有松林的护佑，难怪饮了这茶，香舌润喉，也就不奇了怪了。醉在山峦中，梦在松恋里，浸在茶恋间，老张年年要登几次摩天岭，去登高望远，一览众苍松，年年要进几次松林，去观赏蜂飞蝶舞，年年春日里要弯腰在茶丛中，摘回幼芽，走完手工流程，自制的玉毫香了舌尖，活了筋络，暖了身心。

自古天险，兵家之争。长岭镇摩天岭亦如天堑，易守难攻，曾为兵家要塞重镇。据说，明朝末年，农民起义军领袖张献忠的义子张可望曾在海拔1100米的摩天岭制高点上屯兵操练，留下了将军蹁、养马池等遗址。张可望爱民为民，深得民心，老张觉得张可望没给张氏人家丢脸，当然少不了去将军蹁、养马池怀想张氏古人。或许摩天岭下的茶叶是张可望命手下士兵栽种的，老张突然又有了这样的念头，掐指一算，这茶叶的骨龄少不了三百年，那就是正宗的古茶了，那就是淌流三百年的茶香了。

途经摩天岭下的万利茶马古道，长岭占了十分之一。这条古道就从摩天岭下穿越，就在松林里涵养，就在茶香中浸泡。老张说，长岭茶马古道称得上是真正的茶马古道。和上了年纪的长岭人一样，老张越发地怀想这条古道的幽远、厚重，隔段时间，就要踏上现存的那段古道，在松林、茶叶释放的负氧里放飞旷远的心绪，在幽静地回味马帮悠扬的铃铛声、挑夫悠长的脚步声、往来行人幽深的山歌声中，将悠悠古韵融入喊山喊岭喊松喊茶绵绵的现代乐音之中。

谁不说咱家乡好，道出了家乡的分量，道出了爱在家乡的真挚情感。如果说老张是摩天岭下老一辈爱洒摩天岭追根求源的代表，那么，吉安则是年轻一代根植摩天岭下爱恋家乡的缩影。

家在摩天岭下松林旁的青石村，吉安从小就在摩天岭摸爬，就在松林里滚打，早就醉心于林下青绿的茶叶，异地他乡创业舀到一桶金，为了让摩天岭的茶叶飘向远方，为了成全少年时代埋在心中的梦想，为了家乡的山更绿水更清景更美，全洒在摩天岭的林下，肥美了岭上的每一片茶叶。

那天，山岭上林下的茶丛里，散落在茶棚间给茶叶锄草的大娘，在阳光烂漫的林荫下，快乐着劳有所获的日子。当有人尊称她大娘时，她却老来俏地说：“喊我小姑娘，我会害羞，叫我大姑娘，我乐意，我还能出门上山劳动，一天挣回工资七八十元。”

苍生易老。小姑娘成大姑娘，大姑娘变老姑娘，生之常理，不可违抗。这大娘自诩为大姑娘，却又丝毫不显老，不老的，是她依恋的生生念念的家乡，是她依恋的摩天岭下的松林，是她依恋的老有所福的茶乡。

年产值超千万元，月支付劳务工资一二十万元，所创茶叶品牌斩获国际茶博会金奖，摩天岭的林下茶叶享誉天下了，香飘天下了，吉安开怀地笑了，笑成了一株香艳的茶树。

根，扎在家乡的泥土里更深了，扎在家乡的茶叶里更牢了，扎在家乡人共同致富的梦里更近了，吉安又在向着为造就高品质茶乡奉献力量不舍地追求了，让高山林下茶叶继续延伸拓展，书写青石老街茶制造、茶体验、茶文化的新篇章。

酒好不怕巷子深，茶香不惧山路长。头顶密密麻麻的松林，踏上那条山路蜿蜒而上，透过松针下的阳光，抚摸着油黑的泥土，抚摸着泥土上绿莹莹的茶叶，斑驳陆离的光影闪现让人流连忘返的生机与活力，灵动的韵致让朗朗心空浮起诗和远方的遐想。

古韵新风，摩天岭下茶亦香。

编辑：李微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