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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艳丽专栏|打席子的织梦人

作者:何艳丽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3-11-01 16:27:18

我的老家付何曾因出产竹席而颇有盛名。

重庆市长寿区八颗街道付何村有个席子坡。若是赶集,席子坡上都是卖席子的,各式的尺寸、长短的席子都有。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的伯母婶娘们,都会“打”席子。她们总是坐在自家的堂屋里打席子。其中我幺婶的手脚最麻利,每次看她打席子,竹篾上下飞舞,半天便可织出一大片来。

过去,付何人家里收入主要靠种庄稼,农闲的时候也可以打席子去卖,补贴家用。所以在付何,家家都有人会打席子。甚至还有人到外地去,走村串户地帮人打席子,最远都走到河南去了。在那些岁月里,打席子的手艺让付何人生活温饱,给家乡挣了个“竹席之乡”的美誉。

20世纪80年代,各种各样的席子出现了。便宜的如麻将席,用线将竹块一片片起来,竹块像麻将一样大小,触感冰凉,价格便宜。贵一点的如牛皮席,乳胶席等,则是机器批量生产,产量大。像手编竹席这样,一张就要做两三个星期的,慢慢就失去了市场。如今,在付何赶集的时候,也只能在街角看见几个卖手编竹席的老人,和他们面前摆放着的稀稀拉拉的货品。

“现在没得好多人愿意打席子了,不挣钱了,干什么不比打席子挣得快嘛!”当地人常感叹。

这天,机缘巧合,我要去拜访一位当地的非遗传承人。他叫袁廷臣,是付何仅有的几位还在打席子的手艺人。

我们在一个卖饲料的门店前停下,看到里面走出一位中年男子,平头,中等身材,眉眼看上去虽有些沧桑,但精神头却很好。他看见我们,笑着让我们进去。这个小店第一间屋子在卖饲料,另一间屋子里摆着一张织了一半的席子。

“我现在在跑货车,家里又开饲料店,席子打得少了。”袁廷臣说。

我问老袁为什么我们这里要说“打席子”,明明是“编席子”呀?老袁搓搓手,微笑着坐到竹席上,原来编席子的时候要用一根长长的木条卡在竹篾上,每编完一排,他便用木条将竹篾打紧,然后再编下一排。他编了几排,说:“看!席子就是这么打出来的。”

老袁是个很擅长表达的人,与我认识的许多沉默寡言的手艺人不太一样。他介绍,打一床席子可不容易,先要选好上好的水竹,砍完搬回家,把竹子破开叫“划篾条”。然后就是“起篾条”,要把竹子的表面一层起下来,接着就是“起三黄”“起二黄”,最后才能得到可以用的“青篾”。接下来,要用匀刀把它们匀得宽窄一致,这样一套下来,才仅仅是做好了准备工作,接下来还需要低头劳作几个星期。

只见老袁一边说,一边开始编织起来,他捉住两丝篾条,手指灵活地将它们来回穿插,不一会儿便编出一个个的“人”字来。

“这叫人字编,这样编出来的席子,结实耐用。以前谁家女儿出嫁,家里是一定要置办一床水竹席子的,这东西冬暖夏凉,又环保,纯天然的嘛。”老袁嘴上说着,手里却不闲着,几根篾条在他手中,好像有了灵魂,有节奏地舞动着。在他的一遍遍敲打中,一片紧密平整的竹席呈现出来了。

回去路上,我想起小时候,在那个没有空调的时代,睡的都是水竹席子,在炎炎的夏日夜晚,奶奶在睡前用热水将席子擦个两三遍,睡上去的时候冰冰凉凉的,窗外月圆蝉鸣,屋里的小女孩,做着香甜的清梦。

(作者系重庆市诗词学会会员,长寿区书法家协会会员,长寿区诗词学会会员)



编辑:冯驿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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