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君专栏｜难忘的乡间小路

乡间的小路是乡愁最为致命的记忆，它只属于童年，等成年后重返故里，再次踏上那条小路时却已是“一寸故土一寸思，半生风雨半生离”了。故土的乡间小路对于离乡背井的人来说，不仅仅是故乡的小路，还是那忘不了的童年记忆，以及那些已经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曾经。

记得很小的时候，去往外祖父家的小路两旁虽说满是茅草与毛竹子，可那四周散发出来的田园气息却最为浓厚。夏天长满了水稻、黄豆和玉米；冬天，则被一片绿油油的土豆和豌豆苗覆盖着。路上的泥是挺多，特别是雨天，无论你穿多高的筒靴，那飞溅起的泥水总是能想方设法地钻进鞋身里去。然而我却不愁，因为每当这时，我的外祖父便会一把将我背在背上，吭哧吭哧地便回了家，只留下了身后那一串串踩踏泥土而形成的脚印子。

再往后，小路被修得好一点，宽一点了，可这时候的外祖父也老了，他的手里开始多了一根拐杖。这时候的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经常来接我，更不能将我轻松地背在后背上了，可这并不影响外祖父向我表达他对我的爱，只是从小路的那头换成了村庄的这头罢了。于是每天一到放学，外祖父总是会早早地就守在路口，直到我的身影从村口旁的那棵大树底下出来，他便会三步并作两步地迎过来，而我总会屁颠屁颠儿地向他老人家跑去，口中大喊着：“外公，我回来啦，今天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外祖父便笑了。

后来，在我年满八岁时，母亲决定把我接回家去上学。从外祖父家离开的时候，外祖父一直拉着我的手走了好远好远，眼看着天就要暗下来了，母亲便催促他说别送了，他老人家腿脚又不大好，待会儿只怕还没回到家天就黑了。闻言外祖父才总算是停下了脚步，他一个劲地对我的母亲说，让她在节假日经常带我过来玩，还叮嘱她不要对我管得太严。母亲一一答应了，他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往回走。等走到小路的拐弯处时又忍不住回过头向我挥着手喊：“记得哈，回去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听你母亲的话，别太调皮了。”

我和母亲直到外祖父的身影最终消失在小路的那头才又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后来，每次行走在这条小路上时，我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外祖父那双不断朝我挥动着的手，以及他那天对我说的话。

今年的暑假，我因有事又回了趟老家。如今，当年那条泥泞小路已经变成了宽阔的水泥路，道路两旁的茅草和毛竹子也早已消失不见了，但是，在我心中，那深陷的泥泞的脚印仍在，还有那双在小路拐弯处挥动着的手也依然还在……

（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