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峰专栏｜忠县行③：三峡留城

“吃过米米茶吗？”朋友问我。

“吃过。在石柱。”我答。

“忠县也有。”

白色的米粒被泡发之后，色泽黄亮，浮在碗面上，令人食欲大开。下面是温热的红糖水，入口之后，胃里满是暖意，浑身有了力量。

相传，古时，当家里来了贵客，或者逢年过节招待贵宾，才会品尝到这种小吃。后来，演变成今天的“土家米米茶”。

忠县因毗邻石柱，这款小吃也漂大江，来到了三峡留城·忠州老街。

夜逛忠州老街，走到东坡路，一家名叫“东坡大队食堂”的小店吸引了我的注意。

房梁挑了两三层楼高，颇有旧日茶馆的味道。店里用的是旧时的八仙桌，摆的是被磨得油光锃亮的老板凳。墙上挂着发黄的海报。就连菜单，都是用红色描黄的字书写在灰瓦上。置身其间，仿佛走进20世纪的某部影视剧中。

菜单复活了很多记忆中的味道，例如，主打菜品荷叶鸡架、东坡烂蹄花，具有当地特色的酸渣肉、渣肠子、东坡蒸豆腐、红苕豆腐、豌豆羹、扯耳粑、咸菜豆腐丝等。

念着菜名，是不是就已经让客居在外的游子们口齿生津，让初至此地的异乡人满眼乡愁了呢？

荷叶鸡架很多人可能没有吃过，我也是。小时候，我是吃过鸡架的。被剃掉肉之后的鸡架，只有块把钱一斤，相比于几块钱一斤的鸡肉，自然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寻常家庭改善伙食的首选。鸡架没有肉，就是吃个味儿，啃啃鸡骨头，解解馋。

时光荏苒。如今生活条件改善的人们也开始怀念起昔日无人问津的鸡架来。相比昔日金贵的鸡腿、鸡胸肉，如今更受欢迎的是鸡脚、鸡翅和鸡架。恰到好处的肉，正好满足人们日思夜想的瘦。吃了没有负罪感，亦无心理负担。

无缘一尝荷叶鸡架的味道，只能望文生义，做一番美好的想象了。老街，不正是留守老时光的好地方，寻觅小时候的好去处吗？

喝米米茶的工夫，和店老板聊天。老板说，小店开了一年多了。去年开业的时候，生意异常火爆，就连夏天，也都是满桌的。食客们看中的，就是这氛围感、新鲜劲。

今年，生意却不如往年好。主要的原因是，始终无法解决室内降温的问题。房子是木制挑空的，四处通风散气，即便隔成小间也无济于事。考虑过安电扇，但容易吹落房梁上的微尘，影响食客的胃口。

于是，小店只好保持几十年前的模样，随四时流转，任生意潮涨潮落。那些喜欢原汁原味的人，喜欢返璞归真的人，自然会在此驻足，与时光来一场对谈，与美食来一场艳遇。

“老街开街形成规模后，人流自然蜂拥而至。到时候，这里就如磁器口、洪崖洞一般，还愁没有客来？”我们安慰店老板道。老板笑颜如花，说正是看中了老街的规划，相信未来的前景。我们祝小店生意越来越好，就信步迈出了小店。

门口，一只灰白色的大狸猫走向我。我赶紧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和背。它顺势躺在地上，享受这份亲昵。惹得一旁的黑花猫，怒目圆睁。显然，是嫉妒！毫无疑问。

前方，一棵高几十米的黄葛树，吸引我们前去。那是一棵独木成林的树，立在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已经200余岁的老树，从根部长出3个枝杈，俨然是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一群年轻人，在古树下，围桌而坐，正在吃烧烤。

古今交错，新老并存，兼容并包。人在古街，内心是柔软的，脚步是轻盈的，精神是放松的。视线所及，皆是老式的风箱、自行车、缝纫机、热水瓶、搪瓷盆。那都是小时候的记忆，也是忠州蝶变的见证。

忠州老街，当然远不止如此。白鹿书院是它的文脉传承，东坡梯子、东门城墙是它的历史见证，巴蔓子刎首留城处是忠义精神的源头。一处处历史遗址，无一不在述说着忠州的前世、文明的延续，无一不让人浮想联翩、遐思无限。

忠州老街是忠县人对生活的珍藏，对岁月的致敬。收藏的是历史，反哺的是未来。在这里，您可以与古人来一次深情的对望，可以与自己来一场触及灵魂的对话。

“无论海角与天涯，大抵心安即是家。”当年，客居此地的白居易并未消沉，反而勤政爱民，写下了触动人心的文字，温润着忠州城市的底色。

千年忠州，百年忠县，历史与文明，浓缩在一条老街上。

行走其间，是在探寻，也是在叩问。行色匆匆的现代人，都该来老街一趟，用无边的月色漂洗身心，用千年的时光荡涤灵魂。

编辑：胡晨愉 全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