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君专栏｜茉莉花开

阳台上的茉莉花竟然开了，那些洁白素雅的小花在朝阳下散发淡淡清香，我忍不住又想起了我的外祖父。

小时候，由于父母工作太忙，我被送去了外祖父的家中，因此，我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祖父的身边度过的。外祖父虽说只是个普通农民，但他也是极有艺术天赋的。他喜欢毛笔字，爱种花草，门前那小小的院内被他精心栽种上了许多的花木，而这之中尤以茉莉花居多。单瓣茉莉、双瓣茉莉、笔尖茉莉、宝珠茉莉、虎头茉莉，以及一些任凭我怎么努力都记不住的茉莉品种，他那小院里一应俱全。

当茉莉的花苞儿开始从叶片中悄悄露出脑袋，就到了外祖父最忙碌的时候了。每天一早起来，外祖父是顾不得他的早饭的，他会先在小院里给一盆盆茉莉花松土、除草、施肥，那一连串的动作像极了父母对待柔嫩的新生儿一般仔细轻柔。

待院中的茉莉花开始竞相绽放时，外祖父就会让我母亲把他的那张八仙桌从屋内搬出来。幽幽花香中，他时而戴着老花镜坐在小院子里读书看报，时而给自己沏上一碗茉莉花茶静静细品，时而拿出笔墨纸砚大秀书法。外祖父不仅会写，他还会画，但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只画茉莉。在他老人家的笔下，茉莉的花瓣在墨色中层层分明，润如玉、白如娟、轻如纱，还有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仿佛要和盛开的花儿去争个高低。

外祖父家不仅有茉莉花，还有许多他珍藏的书籍，其中《杨家将》和《霍元甲》的连环画是我的最爱。想想也是有意思，我当时那么小小的人儿，字还认不得几个，便捧着一本厚厚的连环画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外祖父也会让我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他的身旁，然后给我讲《西游记》和《三国演义》里的故事，他讲得是那么的绘声绘色，使得原本活泼调皮的我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听着他讲的故事陶醉在这花香中。

后来母亲告诉我，茉莉花的花语是“忠贞”“尊敬”“纯洁”以及“质朴”，它是外祖父最爱的花。也正是从那时起，每当给外祖父沏茶时，我都会摘上一朵茉莉花放入茶内，让那熟悉的芬芳在屋内弥漫着。记得那时候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外公，等我长大了，一定会给您买好多好多香醇的茉莉花茶，让您喝个够。”听了我的话，外祖父便很是欣慰地笑了。

然而还没等我长大，外祖父就离开了我。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年的茉莉花开得尤为热烈，在它那白得像雪一样的颜色里，透出了一股纯澈之美。我静静地坐在外祖父常年坐的躺椅上，望着一树花开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任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茉莉花还是那茉莉花，可是这个院子里却再也不会有那位老人出现了。

后来我也迷上了茉莉花，每次沉浸在花香中时，我就会想起疼我爱我、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生活的外祖父。在我的心中，他如同一朵茉莉花，在我的生活中时时刻刻散发出淡淡的芳香，让我在这纷繁忙碌的世界里一路披荆斩棘，勇毅前行。

（作者系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