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米跳舞

常叔开家常菜馆已有多年，最拿手的除了京酱肉丝外，就是蛋炒饭。每天开店，常叔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煮饭。他最擅长做传统的滤米饭，水烧开下米煮至刚没有白芯，用纱布滤出米汤，让米饭重回蒸笼。熟透的滤米饭香甜可口，粒粒分明，取部分晾凉，用来做蛋炒饭再合适不过。老客人到店不用吩咐，常叔便会用葱白炒一份京酱肉丝，再小火炒一份蛋炒饭，附送一碗滤米饭滤出的米汤。
经年累月的家常，其实也不平常，不论炒肉丝还是蛋炒饭，常叔都倾注了心力，其中尤以炒蛋炒饭最有感触。米饭下锅后，米粒在油温的鼓动中开始兴奋，像一粒粒跳舞的小精灵，在热锅中尽情地舞蹈，再吸收蛋汁、油汁的滋养以及火候的恭迎，最后呈现一碗普通而又不太普通的蛋炒饭。

早些年，常叔开餐馆，对到店客人的多少拿捏不准，导致每天都有剩饭。为了节省，常叔尝试着用冷饭回锅，通常的做法就是做蛋炒饭。
蛋炒饭要炒好，除了做滤米饭的手艺和炒饭过程中的耐心，最关键是要有一把好米。在生活品质让位于温饱的年代，人们对米的选择并无讲究，但味蕾是最不好欺骗的，把一碗平常的蛋炒饭做成餐馆的品牌，常叔也需要对米投入感情，和米结下心缘。有很长一段时间，常叔一直在寻找有缘分的好米。
常叔下决心提升米的品质，是因为有很多外地优质大米供选择。物流的便捷和一年胜过一年的丰年盛景，让所有的稻谷都可以四通八达进入寻常家。优质稻谷打出的优质大米，让滤米饭在蒸笼中散发出别有的香甜，用来做蛋炒饭，这些米粒就宛如注入了气血，在油温中鲜活而热烈地跳舞。常叔最欣赏此时的饭粒，它们和等待已久的鸡蛋相逢，和油汁相生，和葱花、生抽相伴，和儿时“油油饭”的香甜梦境一拍即合，色香扑面，令人顿时味蕾绽开，常叔家的蛋炒饭因此比常叔自身的大名还响亮。

常叔心花怒放看米跳舞，看了多年又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重新用本地的稻米做蛋炒饭。家乡的田野，近年引进了许多有机新稻种，不施化肥农药，吃过的人都说好。吃的人多了，种粮人更有积极性，稻谷香飘进了常叔的耳朵，常叔的心也跟着翻腾了。过去缺一把好米，他不得不“舍近求远”，而乡村的振兴，让家乡也生产出了好品质的稻米。这些米，用来做滤米饭，香，用来炒蛋炒饭，更香。
今天的常叔，看米跳舞依然是他最舒坦的享受。手中的一把米，普通的一碗蛋炒饭，其实折射的是时代的变迁和社会的进步，还有丰年盛景下每个人内心的从容坦然。

（作者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协会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