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坐着轮椅在雪地上“写诗”

老王原来是跑出租车的，因为一次车祸，坐上了轮椅。老王住我家楼上，我早上去上班，经常在电梯里遇到他。老王性格开朗，和小区里很多业主都熟识，他自从坐上了轮椅后，结识了多位“轮友”，老王把“轮友”们组织起来，一起郊游、逛街，更多的时候聚集在公园里聊天，帮助多位“轮友”重拾对生活的信心，让“轮友”们变得也像他那样开朗、热情。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小区东边有一个新楼盘在建，紧挨这个新楼盘有一条还没有修通的断头路，路上的积雪没有人清扫，我周末去这条断头路踩雪，远远地看到老王坐着轮椅，双手握着手轮在雪地上“溜达”。老王看到我，大声和我打招呼，我过去问老王：“踩雪呢？”老王哈哈一笑，停下来说：“咱诗意一点行不？”我戏谑道：“踩雪已经够诗意的了，现在没几个人有这样的雅兴了。”老王笑着说：“我在读雪呢，我还在雪地上‘写诗’呢。”听了老王的话，我的心头莫名一颤，忍不住去看老王“写”在雪地上的“诗”。

轮椅留下的痕迹纵横交错，像一张网。我说：“这‘诗’写的，不像你的性格。”老王幽默地回了一句：“生活就是这性格。”

我欲推着老王继续“写诗”，被老王拒绝了，我就和老王并肩在雪地上“写诗”。我们一边“写”，一边聊，老王给我讲了很多他坐轮椅前和轮椅后的事情。

老王曾经也是一位诗歌爱好者，年轻的时候，读诗，也写诗，结婚后，时间被柴米油盐塞满了，慢慢地，就把那个文雅的爱好丢弃了。出车祸后，当得知自己的余生要在轮椅上度过，老王一度心灰意冷，他躺在病床上，忽然想到了汪国真的诗句：“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他猛然醒悟，一个人即使残疾也能和正常人一样活得漂亮！老王身体康复后，坐着轮椅，开始全新的生活，他主动去结识和他一样坐着轮椅的人，相互帮助，相互鼓励，抱团取暖……

老王坐着轮椅爬斜坡，涉积水。爬斜坡的时候，他从坡上摔下过，也成功爬上过；涉积水的时候，积水淹没双脚，弄得满身泥水的次数不胜枚举。老王说他每次经历挑战的时候，其实是在用心灵和行动在“写诗”，“写”生活这首“诗”，“写”活着这首“诗”。

我再看老王写在雪地上的“诗”，那一行行深深浅浅的“诗句”，正是老王对“雨也是晴”的完美诠释。

泰戈尔说，天空没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飞过。老王的翅膀在我的天空飞过的痕迹，我记得，许多认识老王的人，应该也都记得。

（作者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贺兴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