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一个人的表演

二十多年前，我还是一名速食面的销售代表，经常出差到山东省德州市，因此有机会步行丈量这座城市。苏禄王墓的异域风情、长河公园的秀美风光、德百超市里售卖的美味扒鸡，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东方红路是我经常逛的一条街，两旁风景优美。有一个广阔的湖，两岸垂柳依依，波光粼粼，在这座城市里显得秀美而静谧。夏日雨后，我拜访完客户，漫步在湖边公园。

公园门口立着硕大的广告牌：某某马戏团正在表演。喇叭里绘声绘色地宣传着表演的节目。一个少年正在门口售票，看到我来，热情地迎上来：“三十六个精彩节目，门票只要一元钱，随买随进，马上就要开演了。”少年满脸汗水，伸出手臂来招呼我。也许是因为他的热情，也许是因为一元钱的票价的确很实惠，我掏出一元钱，买票进入场地。

场地呈圆形，两面用广告牌围得严严实实，唯恐外面的人看到一点儿。广告牌上印着“大变活人”“钻铁环”“吐火”“上刀山”“三星归洞”等节目的图片，鲜艳而夸张，让人觉得接下来的节目肯定很精彩。

喇叭喊了一遍又一遍，但场地里到现在只有我一个观众。我想，观众这么少，一会儿他们肯定会给我退票，不表演了。时间到了，又进来一名观众，是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

我问售票的少年：“时间到了，什么时候开始演出啊？”少年说马上就开始表演，接着关上入场口的大门，返身进入一个帐篷。不一会儿，一个身穿戏服的人走出来，表演起了“三星归洞”。这是一个传统的小戏法。表演完毕，这人又开始表演“钻铁环”。这是一个柔术一样的节目。他拿着一大一小两个圆环，翻来覆去展示给我们看，又使劲敲击出金属声音，让我们确认铁环是密闭、牢固的，然后将铁环套在屁股上，身体一点一点向里挪移，最终他整个人被铁环牢牢地卡住身体，便在地上滚来滚去，脸上还做着滑稽表情逗我们笑。大铁环表演完，他又换了一个小铁环，从左臂到头，再到右臂，两个手臂和头一起套在铁环里，看起来非常危险。他涨红了脸，一点一点地把手臂退出来。

我和另一个小观众禁不住啪啪地鼓掌。三十六个节目转眼表演了一半，我才惊奇地发现，每个节目都是那个售票少年在表演——上一个节目结束后，少年立马返回帐篷，换上不同的服装再出来表演。

“是他一个人在表演，不是一个马戏团。”旁边的孩子跟我说。原来，售票、表演者都是那个少年，他卖力地表演着每一个节目，一点也不偷懒，那些高难度的动作做得丝丝到位，还时不时地用滑稽表演逗我们俩开心。

这让我不禁很感慨，两个观众，收入两元钱，三十六个节目，时长近九十分钟，少年本可以将节目压缩一下，翻几个跟头逗逗我俩就行，没想到他还是认认真真地表演完全部节目。最后，他换上一套礼服出来谢幕，彬彬有礼。我们两个观众拼命地为他鼓掌。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舞台上表演，每个人又都是一个看客。每每生活疲惫、情绪低落，我便会想起德州公园里那位少年，想着他的乐观、勤奋、一丝不苟地表演着自己的人生，自己不禁也充满力量。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宁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