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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发仔专栏|枝头上的春消息

作者:郭发仔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4-01-29 16:48:06

清晨出门,风是轻的,裹挟着冰凌的空气,贴在脸颊上,旋即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浆。

抬头看天,不见阳光,但昔日低压的灰云散尽,深邃的天空里有一种酝酿许久的光芒铺洒下来,令人振奋。环顾四周,冬的痕迹依旧厚重,除了常绿的樟树,大多是树木都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僵硬地斜出,单调的褐、凝重的灰、轻浮的白,与光亮的天色混合,流露出几分极不协调的复杂情绪。

恍惚间,陡然见到几树蓬勃的黄。洁净,坚挺,澄澈,不见碎叶,满树的黄花膨胀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形,褐色的细纸条如骨架穿梭,树干短促笔直,将浓烈的黄色托举,仿佛一支支急于绽放的焰火。近前去看,方知这是腊梅。腊梅开花,不以形胜,数量极多,一朵朵如凑热闹的娃儿,贴着枝干紧挨着,欢欢喜喜,迫不及待。蜡梅花瓣,黄中透着冰晶白,并不娇媚,裹着的霜气凝如蜡质,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倔强感。蜡梅原本生于山坡灌木丛林中或溪边,腊月前后盛放,如今被人挪入小区,在寒冬将尽未尽时展露繁华,其精神气倒是催醒了人间时令,淡淡的芬芳闻得人心浮动,喜上眉梢。

蜡梅在深熬的冬令里有着急切的盼春心思。宋代唐仲友曾写道:“凌寒不独早梅芳,玉艳更为一样妆。懒着霓裳贪野服,自然仙骨有天香。”清代李渔在《闲情偶记》中则言:“然而有此令德,亦乐与联宗。”

蜡梅凌寒绽放,傲立枝头,既是对寒冬的宣战,也发出了春归消息的第一声。

小路边,有一棵蜡梅花树。整个冬天,但见虬枝枯白,细条穿插,宛若钢笔勾勒的线条,毫无动静,以至于每次经过,都会忽略了这是一棵蜡梅花树。今日细看,这高约三米的蜡梅花树竟然落了点点碎白,如北方天空中飘飘扬扬的雪花,又似南国蜿蜒水岸蒹葭的飞絮。这白梅着实内敛了些,只在向阳的一面开花,花朵细小洁白,大大小小并不匀称,仿佛是收到了某种消息,来不及酝酿布局,便匆匆忙忙出场。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会降温,但迟迟不见寒气。到了晌午,竟有淡淡的橙黄从高耸的楼房上投下,无风也无云,一切都那么恬静,空气中有些微微的暖意。向阳的白梅愈发的白,一朵朵努力地撑开,露出细微的黄蕊。仔细想想,或许这并不张扬的白梅,才是最懂时令气息的。

我不由得想起了老家的红梅。红梅常在寒冬绽放,花瓣缀在枯老的粗枝上,娇小玲珑。冬日,风飒霜重、雨急雪厚,所有的草木都瑟瑟承受,唯有红梅将这凛冽的天气当作一个人的道场,坚韧修炼,苦寒作乐。红梅精神传达了一种信念——冬天即将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但是,红梅着实性急了些,过早地暴露了春的踪迹,让同样性急的烟火之人空欢喜了一场。

腊八节刚过,人们在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中吃出了春味。太阳也似乎品尝到了腊八粥的真味,来了精神,日上一日地频频露脸。阳光并不浓烈,看不清身形,只淡淡的一层,朦胧的一片,照着参差的楼顶,照着灰褐的大地,也照着一点喜庆的嫣红——那是一树海棠。海棠低矮,短促的主干,匆忙分出几个枝桠,向东,朝南,好像哪个方向都能感受到阳光的微温,于是,细枝儿干脆四处逸出,争先恐后冒了出来。

海棠树种在小区的出口一侧,什么时候开出第一朵花的,我并不知晓。此时的海棠已经开出了三五朵花,大小不一,但一律是均衡的艳红。花瓣如凝脂般厚重,洁净干爽,又不失雨露之色,含着层次分明的蕊,如舞台上妆容浓艳、脚挪碎步的花旦。难怪苏东坡曾赞誉海棠花:“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冬的寒烈之气几近尾声,春的脚步近了,而最先传报这一喜讯的,是那几树黄得炽烈的蜡梅,是几朵灿如星辉的白梅,是一枝毫不掩饰容颜的胭脂海棠。

原来春是憋不住的,早已秀在枝头了。

(作者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成都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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