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伟专栏|初春美好

今年大年初二，我同妻女回到了妻子的娘家。妻子从小生长的这座小村名为“凉水”，俗称“邓家山”，是忠县石宝镇的一个小村落，离场镇约莫两公里距离。

一弯长江水，两岸景不同。河的对岸是西界沱，是巴盐古道的重要枢纽。西沱古镇背靠巍峨的方斗山，没有石宝镇地势平顺。古镇依山建梯，从河岸蜿蜒而上，穿过山腰，直抵山巅。古镇历经千年，迎风御雨，在不断经历和沉淀中书写传奇。背盐汉子的打杵声铿锵悦耳，他们坚毅的步伐一寸一寸丈量着巴盐古道的长度。若逢一场淅沥沥的春雨，漫步其中更是无法描绘的美好。

村庄似长江的“儿女”，紧紧依偎在浩浩汤汤的江畔。凉水村稍高处，轻眺就可看见石宝寨和对岸的西沱镇。每逢节假日，来一睹石宝寨美景的游客络绎不绝。石宝寨的美誉和历史底蕴不用赘述，脚只要踏上那青石板路，就足以感受到其中的厚重和美妙。如今两河之间，依然靠着轮渡来往。凉水村和邻村一样，土地肥沃，盛产柑橘。一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柑橘林密密麻麻，像无数繁星洒在大地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柑橘林已产业化，由专业的公司管理、有专人养护。岳父岳母家就窝在橘林里，目不暇接的柑橘长势诱人，团簇着立在枝头，或躲在绿叶下。

春色在这片土地已显露出来，难得的暖阳透过乳白的云层投进橘林、照亮水田、洒在田野。风轻悠悠地飘过来，贴着脸颊，夹杂着一丝隐约的湿润。一大家子坐在院落聊天，邻居家的小狗则在花椒树下打盹……孩子们哪闲得住，在水塘边不知捞到了什么，兴奋地跳着。小女儿四岁，小手掌举过头顶不禁拍着。我远远就听到了她们的欢笑，也知道最兴奋就是我家的俩闺女。不一会儿，我就听到橘林里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轻快如燕。我看着小女儿紧跟其后，遇见我就冲着我憨笑。小小的脸蛋，红彤彤的，额腮手膝、袖领裤鞋均沾着星星点点的泥。她拉着我去看矿泉水瓶里的东西。我凑近一看，嘿！竟是几只墨黑的蝌蚪。黑黝黝的身子太小了，一看就是刚出膜没几天，可它们一个个灵动地游着。我顿然联想到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我叮嘱孩子们好好护着，切记不要伤着它们。大女儿说我们要和蝌蚪“交朋友”，天黑前就送它们回到塘里的“家”。

孩子们玩耍，我们大人可不能闲着，便扛着锄进到地里。在不规整的地里，我们一锄一锄慢慢翻耕起垄。霍亮的锄头打破了沉寂一冬的田野。我也学着大家的样子紧握着锄把，让锋利的刀片一点点翻挖紧实的土地。四个人，一寸一寸耙细泥土。这样的活儿必须心细，容不得半点马虎。但因我没有种地的经验，最后“好心办了坏事”。我满是羞愧地站在一旁慢慢平土，不一会儿眼前就成了一块平整的地。过了几天，我又忍不住跟着大家入田割谷桩。我穿着筒靴，在静默的水田里艰难地走着。田里的泥很稠，水也不浅。我弯着腰，一手握着锋利的镰刀，一手抓紧谷桩，待指间嗖一声响，提起谷桩，一把一把捆绑起来，聚在一处。汗水不一会儿就渗了出来，慢慢地湿透了我们的衣。

我们割完了整块田的谷桩，闲坐在田埂休憩，柔和的初春暖阳肆意飘洒在橘林、田野……此刻，大地的一切生灵万物都浸润、陶醉在其中。

在田野、在村庄，在初春所遇的这一切美好，是多少游子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期盼，甚至一生的牵念。游子就像一朵朵蒲公英花絮，与自己生长的家乡，同日夜牵挂的亲人分别又团聚又分别。故乡在他们心里像一块糖，又像风似马给予他们前进的力量。无论身在哪里，故乡总会指引他们回家，当他们的脚步迈进村庄，踏到自家的院子，早已热泪盈眶。

（作者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石柱县作协全委会委员）

编辑：贺兴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