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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卫国专栏|​銮铃叮当

作者:高卫国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4-02-22 09:3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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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去的岁月里,我家屋后的胡同口紧邻大路的附近有一个大敞门的院落,敞门处有一个比农家院落的栅栏大了许多的木栅栏。这里是生产队的牛屋,小时候每逢上工和收工的时间,我总能看到进进出出的牛马,还会听到銮铃叮当的响声。

若是沿着这个栅栏走进牛屋大院,左手边是草料棚,里面码放着一捆捆晒干了的草,褐红色的梗、枯黄色的草叶,有时也堆放着一个又一个装满了麦糠的麻袋。右手边是一排青石锻造的牛槽,牛槽后面拴着壮硕的牛马。牛屋大院的空气里常常是牛马粪便的骚腥味儿夹杂着草料的清香,这种混合气味根植于我的脑海深处。如今这里早已经被重新规划,然而每次从这里经过,我的鼻尖似乎依然可以嗅到牛屋独有的味道。

从一个孩童的视野打量牛屋,牛屋并非代表着农事的繁忙,更多的是一个新奇世界的所在,銮铃的响声总是能将我的思绪牵引到远方。土路上慢悠悠踱步的老牛会不会像《牛郎织女》里写的一样洞察常人不知晓的秘密?这些马会不会是孙悟空在天河放牧时遗落人间的神马?有一个按辈分我该喊叔叔的饲养员,常常骑着那匹高大的黑马去上工,我心里既崇拜又羡慕,也曾好几次不自觉地幻想着自己骑在了马背上。

冬日的黄昏最为漫长,吃过晚饭,爷爷带着我从家里溜达出来,几步路就到了牛屋门前。我和爷爷迈步走进院落,径直穿过院子,一直走到院落的最深处。那里有两间瓦屋,屋内亮着灯,负责照看牛马的五爷就住在其中一间屋子里。五爷早已经将煤火烧旺,蹲坐在煤火台上的烧水壶凑出“咕嘟咕嘟”的粗粝乐声,水蒸气将壶盖顶起又落下,五爷起身用粗瓷大碗给爷爷冲了一碗自制的农家茶。

爷爷的茶水还没有喝完,年轻时教过书的熙爷就在几个年轻后生的簇拥下进屋了。刚刚进屋的熙爷还没有将板凳暖热,那几个后生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熙爷接着讲昨天的故事。于是,时间就在传唱了多年的老故事中慢慢溜走了。夜深了,外面再也听不见脚步声和说话声,偶尔有几声犬吠从巷子的尽头传来,大家站起身往外走,几个后生还不忘叮嘱熙爷明天晚上接着来讲故事。

牛屋的大门对面是一片开阔的空地,雪后天晴的日子里这里就是一个聊天的乐园。冬天天气干冷,人怎么可以站在雪地里聊天呢?不用怕,一大早就有人将这片空地上的积雪清理了,然后用玉米秸秆和棉花秸秆燃起了一拢火,等火烧旺以后将干树杈和几个树疙瘩扔进去,冬天的寒气便在这燃起的火光中驱散了,四邻围在这一拢火的周围谈天说地。

牛屋里听故事的经历,是我童年岁月里特有的温馨,后来电视机走进了农村,熙爷的故事没人听了。刚开始买电视的是附近几家经济条件好的,我们结伴跑到买了电视的人家,如同看露天电影一样,蹲坐在院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画面。时间推移,不久,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电视机,吃过晚饭后坐在被窝里就可以看自己喜欢的电视剧。

青石牛槽后面拴住的那些牛马后来都去了哪里,我不得而知,牛马和我儿时听过的故事一样,卷入时间的画轴之中。各种现代化的机械取代了牛马的位置,收割机、播种机、拖拉机应运而生,犁地、耙地、收割、播种都方便了许多,拉重物还有机动三轮车和电动三轮车,牛马退出舞台后,乡村的生产变得更加高效快捷。

有一年国庆假期我驱车返乡,见识了大型玉米收割机的威力,一台机器从田间走过,载回来的都是被剥去了包衣的玉米穗,而且农田里的玉米秸秆已经被粉碎成粉末均匀地铺展在田地里,这些粉末成了下一季庄稼生长所需的肥料。

我跟随着一辆自卸式农用机动三轮车往家里运送玉米穗的时候,又一次从儿时牛屋的门口经过。牛屋虽然早已不在了,但我的耳畔却飘来了熟悉的銮铃声,那些牛马似乎正站在时光里,面对着眼前这个“蹦蹦”响的物件,流露出惊诧的目光……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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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贺兴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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