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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莙专栏|春江水暖

作者:杨莙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4-03-13 09:23:58

春江水暖,东坡先生面对惠崇和尚的画作说,鸭先知。他为什么不说鹅先知呢?惠崇没有将鹅绘入他的《春江晚景》吗?不过正是这一句,鸭小弟终于有了可与近亲鹅大哥比肩的诗句。

三月,距潼南城区不到十公里的东升藏粮湖,竹林幽邃,桃花的笑靥若隐若现。我坐在水汽氤氲的阳光里,望着一湖春水发呆。

藏粮湖,藏粮于湖,当地群众修建而成,1965年至1975年,历经十年艰辛。从名字即可看出人们对于好日子的向往。希望收藏粮食的湖,收藏着300余亩清澈,收藏着不能用数字去概括的鱼,草鱼、鲢鱼、鲤鱼、鲫鱼……以及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各样的小杂鱼,那些小个子鱼,再怎么长也只有那么一丢丢大。藏粮湖,藏身于东升茶山脚下,它用波澜不惊的清幽,去呼应茶山之上,那一片接着一片、一坡连着一坡的浩荡绿意。

东升是我的老家,儿童时代的寒暑假,只恨不得全都拿出来交给它。成年后喜欢Beyond的歌,有时哼歌,随口便是《海阔天空》里的一句: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就像是,对“天上都是脚印”的顽童时代的一种追忆。爱自由是人的天性,最爱嬉戏玩闹的小孩子所受的约束偏生最多,还好,离城不远的东升,却用它远离尘世一般的湖光山色,宽容地接纳了一个野孩子的放纵不羁。

如果非要找出让藏粮湖原谅我的地方,那就是我曾热衷于用瓦片或薄的石块,叫它吃过水漂,那些粗砺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地,跌跌撞撞地划破了它柔滑如丝缎的肌肤。

一匹隐藏于山野的绿丝缎。我早已习惯了与之安静地对视。湖水中的那张脸,已被岁月刻下了一道道褶子,时光强大呀,到底是没法子的事,但让人庆幸的是,心境之容颜,却由不得时间的想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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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暖。

总是有鸭的。一群,素朴的麻色褂子更接近泥土的颜色。麻鸭们的粗门大嗓与拨清波的泳姿同时出现,嘎——嘎——嘎,鸭不学鹅曲项向天歌,它们向天而笑,嘎啊嘎地笑,敞亮、热烈、通透,自小而敦实的身板里冲将出来,无遮无掩,无拘无束。仿佛渔樵耕读,狂放大笑于山水之间。听起来,倒真的是不羁放纵爱自由的笑声呢,它们相当自信,绝不憋屈自个儿的大嗓门,为什么要憋嘛,春天都来了,还一本正经地绷着个脸?嘎——嘎——嘎,不知是谁开了个头,一群麻鸭子已是仰天大笑,它们扑扇着翅膀,啪啪地拍打湖水。渐渐成为一群麻点了,那笑声,依然嘎啊嘎的,远远地传来。并非是个鸭子就能够亲近水的,所以这一群,就要这么任性,非得把藏粮湖闹腾出春天该有的动静。

又怎会没有鱼?草鱼、鲢鱼、鲤鱼、鲫鱼……以及各种各样贼精贼精的小鲹子鱼,春暖花开,水活泛了,鱼也忙碌起来。虽然,除了偶尔几个跃出水面的好动分子外,多数时候是看不到鱼的,但那平静的湖面下,处处暗藏着它们绷紧了的弦。春天是鱼们恢复体力、添丁进口的季节,事关薪火相传,委实马虎不得。而藏粮湖——这座优质大产房所提供的那份暖意,鱼儿们焉能不知?

还有水鸟。白鹭,野鸭,水斑鸠……水斑鸠是我胡乱跟别人这么叫着的,不知其大名,个头比斑鸠小,颜色倒是好看了许多,两只,一前一后,湖面上你追我赶的,欢实得很,像乡村路上,放学的小子撒丫子地奔跑。这两只水斑鸠,一边游,一边将叮铃的声音轻快地丢下,叮铃——宛如窗前的风铃,风掠过,细细碎碎地响起来,不高亢,也不洪亮,却足以把一双最迟钝的耳朵,最轻松地敲醒。

还有身着一袭翠蓝或翠绿羽衣的翠鸟。这个美丽俏皮的小东西,倒是把动静结合得很好,刚才还一支小箭般,贴着水面疾速地飞,此刻又入定似的,一动不动地停在水边的苇秆子上了。

还有水草。湖水轻漾,造就了水草柔软曼妙的舞姿。沉默了一冬之后,这些水生植物,无论是细长的,还是阔叶的,无不丰美油绿,它们踩着层层涟漪的节奏,摇曳,旋转,于春水中,抖落一曲风光旖旎的水袖。

春江水暖。湖中那艘悠然前行的小船,以及那支咿呀作响的桨,是不是也在喁喁细语着,我先知,我先知?

好吧好吧,你们,都比我更早知道了春水的暖。我站了起来,拂开一枝枝斜伸过来的芦苇,向头顶那片广袤的、散发出淡淡清香的绿,走去。

编辑:石俊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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