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成专栏｜龙水泉边

清明后的一天，阴晴相间，气温舒爽，我们一路高速到重庆市万州区新乡镇下道，走进坐落在谷底的龙泉村。

连片的云层像拴在几座山峰上的布篷，遮挡住了天空，袅袅的山雾轻柔而又缓缓地缠绕着青山，脚底下一条被灌木丛围得密密实实的无名小河，传出泉水流过的天籁之音，时而浑厚，时而清脆，时而咆哮，由远及近，又由近走远，满山的鸟声全被淹没了。

这水流，坊间说是龙嘴里吐出来的。相传深山尽头有一龙洞，龙的女儿常年进出，在凡间乐于善事。有一个夜间，她独自经过枫箱桥来到月亮坡，看见这里草黄地枯，便心生一念，回到龙洞，请求龙王为这片山坡送水。龙王被女儿的善心感动，答应了女儿的请求，从此这里便有了源源不断的水源。不仅如此，还为团方四邻呼风唤雨，确保风调雨顺。神奇的是凡间若在丰收年祝酒，需要家什，只要前一天夜里在洞口祈求几声，第二天就会在洞口借走所需东西。

就在小河旷古流淌的这面山坡上，有云有雾有雨有阳光，更有甜如泉水的滋养。水边上一幢房子门前，挂着“万州涌湖绿茶非遗工坊”牌子，来自湖南岳阳的小伙子带着家人，踩在重庆万州的土地上，怀揣着梦中的一条茶道，从这里走向诗的远方……

小伙子彭翔，一口岳阳“普通话”，体形精干，目光坚毅，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热爱上了的事，有钉子般的精神，只进不退。进入二月来，尤其是清明前后，整个身心沉浸在这个季节里，把茶山的阳光、茶坊的月光揉进“一芽两叶”，不遗余力地捧出春天的精华。就在我们去的那天，一位在场的茶叶专家，含着热泪长长地感叹，说彭翔头晚一宵未眠，坚守生产流程，大腿上的疮疤被裤子摩擦出了血！而彭翔却毫不介意，乐滋滋地说，这两天自己上千亩的茶山，加上外面三地的茶山，几百人采摘的鲜叶源源不断地送来加工坊，时不我待，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正感叹着，彭翔的爱人端来一杯今春的第一泡春茶。我俩在黄角兰树下听着泉水的声音品茶，先前话语不多的彭翔打开了话匣子，有些疲惫的脸上竟然容光焕发，也有了茶人气质的雅性。一股脑儿，讲起了他和爱人的那些事儿来……

他自己评价自己骨子里从小就有好动脑子的天性，家里人说是不安分守己。电大电子专业毕业后，在老家有一份稳定工作，且工资收入也不错，但是却不满足。在上世纪末的1999年，他决定逆袭“下海”闯荡，不顾身为小学校长的父亲劝阻，单枪匹马地来到深圳一家电子模具厂打工，在那里非常幸运地遇见了现在的爱人，来自重庆万州的打工妹小丽。小丽戴着眼镜，宁静斯文，性格开朗，工作起来勤思好学，有条不紊，头脑聪明，是个特别善良可爱的姑娘。彭翔花尽心思，用了3年时间，抱得美人归。我同他开玩笑地说，小丽从长江上游“下嫁”到长江下游，算是你有福气了。后来，他瞒着家人来到小丽的家乡，筑巢在重庆万州的土地上，又一次挑战自己，做起了茶叶的生意买卖，成功走过一段路子后，投资上马承包连片的茶山，玩活了产业一条龙！这时，他把年过古稀之年的父母接到这里来，原本计划几天就回走的老人，一待就是几个月。走时还念念不忘这儿的山和水，更是喜欢儿子盘出的片山片山的茶园。老人喜欢在苍翠的茶山漫步，更喜欢在泉水边目送清香流淌去远方！

彭翔讲得正起劲，小丽走过来给彭翔说，西南大学的研究生到了，一起吃饭吧。我们起身来到水边木棚里的桌前，继续把盏叙茶，从研究生的话语里，我真正才感受到其貌不扬的彭翔，心细心也大，梦儿不停地在飞翔。捧回了“五星冠军红茶”“金奖绿茶”等一顶顶桂冠后，一刻也没有停步前进，眼下正在与西南大学相关专家合作研究提升“花香复合型红茶”项目。到这儿来的研究生也被彭翔的创业创新精神感动，为了顺利推进这个课题，不顾风尘，一下车就埋头扎进在工作室里。

甘为贤内助的小丽，忙前忙后，又离开了席间，去收茶山收回来的鲜叶。我和彭翔在饭前叙茶，插话问到她时，她总是微微笑着，轻言细语地道来。从中感受得到，回到家乡的土地，双脚踏实，不图多少贡献，也不图多少回报，但是没有辜负政府授予的“就业帮扶车间”那块牌子。当本地打工村民从手中领走工资时，还有一份成就感挂在脸庞……

此情此景，耳畔蓦然响起《蝴蝶泉边》那首著名的电影插曲悠扬的歌声，彭翔和小丽这对有情人，不也正在龙泉水边续写动人的茶山恋歌吗？祝福这对年轻人在追梦的路上不忘初心，永不言弃！

编辑：李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