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专栏丨青蒿黄韭试春盘

一日，和朋友去一家小饭店吃饭，点了一盘韭菜鸡蛋馅的饺子。韭菜非常鲜嫩，竟然吃得口齿生香。老板笑着对我们说，现在正是春韭上市的季节，各种与韭菜相关的菜品广受欢迎。奢侈一些，直接凉拌一盘春韭也未尝不可。听了老板的话，我们都会心地笑了。

几日后，和朋友相约再来这家饭店打牙祭。不料第二天一大早，便接到母亲从老家打来的电话，问我周日有没有时间回家一趟。我有些担心地问母亲，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母亲笑着在电话那头说：“没有什么别的事，就是长在地里的春韭可以吃了，如果你能回来，妈就给你包一顿你喜欢吃的韭菜鸡蛋馅饺子。”我一下子笑出声来，这就叫母子连心吧。

两天后，我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车回到家中。母亲立即钻进厨房忙活起来。不多时，一盘香喷喷的饺子便端上了桌。母亲包的饺子比那天在饭店里吃的饺子还要香，我也比平日多吃了十几个。看来不管到过哪里，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好吃最养人。那天临回城时，母亲先是帮我装了一饭盒煮好的饺子，又从地里割了一大塑料袋的韭菜，让我送给同事朋友吃。我和母亲打趣，这是吃不了兜着走啊。母亲则说，长在地里的菜，值不了几个钱，让大家都尝尝鲜。

虽然韭菜是长在地里非常不起眼的菜，但真要说此时餐桌上的翘楚，绝对非韭菜莫属。手头阔绰的，来一盘春韭小河虾，小河虾被炒熟后全身通红，衬以翠绿的韭菜，犹如无数红莲点缀在一片绿荷之中，食之韭清香虾柔嫩；普通一些的，来一盘春韭炒鸡蛋，翠的翠，黄的黄，一箸轻嚼品尝，只觉满口鲜香浓酽，霸气得无与伦比。

其实，春韭非但我们普通人喜食，古代文人也很偏爱，关于韭菜的记载有很多。杜甫有诗云：“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大诗人用春韭招待多年未见的故交好友，可见春韭在诗人心中的地位。苏东坡也曾写过韭菜的诗句：“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苏东坡深知，鲜香的韭菜里，有报春的刚毅：只要种下韭根，不必年年播种，全因它是一种内含毅力的植物。

此时，坐在窗前，夜雨淅沥。这是春天的雨，贵如油的春雨，一夜之间可以点红桃花，染绿柳条。脑子里忽然蹦出“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的诗句，不由得闭上眼睛，眼前立即铺展开一个排山倒海般的绿油油的春天来。

春天是极易消逝的，终将在连绵不断的雨声里走远。远离泥土的日子里，无处安放的乡愁，像沉厚的青苔一样恣意蔓延。真想，和着这潺潺的雨声，再次回到篱落疏疏的家乡，去探访母亲种在后院的那碧如翡翠的一畦春韭。

编辑：孙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