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父母的“胆量”

说到胆量，先得说母亲跳舞。

母亲最初的一次跳舞，已经是60年前，那时母亲20出头。那一年国庆，母亲单位开展文艺表演活动，她所在部门要出节目，恰好缺一个女同志，便让她顶上去。母亲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母亲上台跳舞，乐坏了下面一帮人。论体力，母亲挑担子不输人；论耐力，母亲长跑不掉队；但论跳舞，母亲的协调性可能就没前两样强了。但母亲还是勇敢地站上了舞台，引来台下无数的掌声、笑声和欢呼声。那时，人们是真为母亲叫好，虽然她的舞姿生硬别扭，但勇敢地跳完了全场，人人都夸她胆子大。

母亲胆子大，还体现在工作中。母亲的工作是负责收电费。母亲单位，地处林区，当时因为电力稀缺，林区村民用电，都来单位“搭电”。于是，每个月去村民家中收电费，就成了母亲的工作。

那时的林区，有豹子，有野猪，还有毒蛇，很多村民走路都要结伴而行。母亲早出晚归，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经常是一个人。单位不放心，想换个男同志，可母亲不答应，说：林区治安好，没什么不放心，真要遇上一动物，谁怕谁还不知道。这工作母亲一干就是几年，于是她风风火火的胆大性格也就出了名。

母亲“胆子大”，却找了个“胆子小”的父亲。父亲在外地工作，特别担心的就是母亲收电费这事，经常打电话叮嘱母亲注意，见了面甚至还为这事起过争执。母亲批评父亲胆子太小，大家都在为建设林区快马加鞭，她不能拖后腿。

父亲胆子小，也表现在工作中。父亲搞的是技术设计，有一次搞实验，实验最后，其他几位技术员都签了字，唯独父亲犹豫再三。父亲说，他认为还需要再论证，怕签了字就马虎过关。虽然事后证明是父亲多虑了，有人为此还说他不是谨小慎微，而是胆子小，缺乏担当，但父亲依然我行我素，没经过反复科研证明的，他从不轻易签上大名。

到了父母亲的晚年，两人的性格依然没变。“胆子大”的母亲见很多中老年女性爱美，便邀约一帮姐妹组建旗袍队，还请来专业老师对她们进行培训。结果旗袍队一炮打响，经常被邀请参加各种公益演出，她们忙得不亦乐乎。

父亲也想培养他的晚年爱好，那就是学吹黑管。但是买黑管要花钱，而钱都存在柜子里的银行卡里，父亲担心母亲怨他乱花钱，想来个“先斩后奏”。有一天，他正在柜子里翻银行卡，冷不丁被母亲推门发现。弄明原委后，母亲一下乐了，调侃道：“你这叫胆小鬼偷东西——忐忑不安！”

而今，父亲吹黑管吹出了激情，还经常在母亲面前卖弄，母亲笑他是“胆小鬼坐飞机——抖起来了”；而母亲的旗袍秀也越来越有感觉，风风火火的她平添了几分柔美，父亲赞她“换个胆子，换个世界”。

其实，曾经“胆子大”的母亲和“胆子小”的父亲，都是以他们的方式热爱工作、守护本职，他们对待工作和生活的那份炽热与执着、认真与细致，都值得我们后辈学习和思考。

（作者系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作协会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

编辑：邓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