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娥专栏｜童年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一阵歌声将我带回到十几年前。

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小床上，用如水般清澈晶亮的眼睛望着我，兴奋地手舞足蹈，咧着粉嫩的小嘴甜蜜地笑着，嘴里发出 “啊……喔……”的简单音节。一会儿把白白嫩嫩的小手放进嘴里吮吸，一会儿又把脚趾头塞进嘴里，一会又双手双脚同时舞动……多么柔软灵活的小生命啊！我站在床边看得如痴如醉。

下一秒，记忆又将我带到遥远的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下班的我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赶，刚走到通往家门口的小路，一个小小的身影，踉跄着向我奔来，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微风里带着栀子花的清香，带着他的呼喊：“妈妈！妈妈……”我快步迎上去张开双臂，在一株开着洁白清香的栀子花树下将他抱起，紧紧贴在怀里。

他仔仔细细地瞧着我，鼻涕眼泪一并深情地吻在脸上，两颗柔软而温暖的心紧紧贴在一起“咚咚”跳着，奏响了爱的旋律。那时我的小男孩煜儿才一岁半。

“宝贝，妈妈不在时，你在家干啥呢？”

“我在想妈妈。”煜儿望着我，真挚地回答。

“妈妈要上班挣钱给你买好吃的。”

“我不要好吃的，我要妈妈。”

我的心里无限酸楚，可如何跟一个一岁半的人儿解释工作、生活错综复杂的关系？我抱着他站在栀子花前，一阵恍惚迷茫。我陪伴他的日子太有限了。

十几年过去了，那段情景，完整、清晰、毫不知情地藏在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忽然浮现，让我深深自责内疚。孩子珍贵短暂的童年里，妈妈陪伴缺失是无法弥补的遗憾。

煜儿最大的乐趣就是踩水，逢下雨天，就跑到院子里去，高高抬起一只脚，重重地踏下去，顿时“哗啦”一声水花四溅。他兴奋地大呼大叫，不顾妈妈的反对，越踏越有劲。

下班回家的我干完家务，快速洗漱完毕。放上满满一盆子温水，里面放上几个一捏会响的玩具小鸭子，把煜儿丢进去，爱水的他，在洗澡盆里扎猛子，小胖腿 “啪啪啪”地乱打着水，咯咯地笑个不停。洗干净后，煜儿躺在我的臂弯里，摸着妈妈的脸、眼，听着妈妈讲的故事甜甜睡去。

妈妈悄悄起身，轻轻给他摆个舒服的睡姿，拿起他穿了一天的散发着奶味儿、尿味儿、乳汗味儿的小衣服，轻轻柔柔地洗干净，晾在阳台上。一天天长大的煜儿，八个月就会说话了，一岁时就能开始背唐诗了。

转眼煜儿两岁半了，一个晴朗的上午，难得休息一天的我牵着他的小手，在家附近的小树林散步，林子里有很多轻盈美丽的鸟儿，鸟鸣清脆、嘹亮、婉转悦耳。一群麻雀落在草丛里，欢快地叽叽喳喳。

“看，这是麻雀。”我指着它们对煜儿说。

“为什么叫它们麻雀？”

“因为它们浑身上下分布着黑色的小点，看起来像雀斑，所以叫麻雀。”我认真回答。

“这两只正在唱歌的鸟叫什么？”煜儿指着树上问我。

“哦，这两只叫画眉！”

“为什么叫他们画眉？”

“因为画眉鸟的眼部有一圈白色的羽毛，就像描了眉毛一样，所以叫画眉，它是会‘化妆’的鸟。”

……

“唧—唧—”

“妈妈，这是什么声音？”

“哦，是小雏鸟在呼唤妈妈。”

循着声音探去，在浓密的灌木丛中，我拨开树叶发现了一窝小鸟，共有三只，看样子刚孵出没多久。绒毛稀疏，小眼睛乌黑晶亮，嫩黄的小嘴天真地朝我们叫着，趔趔趄趄在窝里晃动着身子。对我们的突然入侵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多么单纯开爱的小鸟啊。

“妈妈，我要看小鸟！”我抱起他，他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它们，用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小鸟的嘴巴，叽哩咕噜地和小鸟说着话。小鸟“唧唧唧……”地回应着。他们用晶亮单纯的眼睛彼此互望，这是地球上两种不同的幼小单纯的生物，第一次亲密无间的和平友好的相处。他们都那么娇嫩、天真，需要保护。我带他赶紧离开，在鸟妈妈回来之前。

那年秋天，我把两岁半大的小男孩送到了幼稚园，交给老师后，他含着泪一步一回头地望我……这一幕深深刻在我脑海里。记忆时常在某一刹那间让这一幕突然蹦出，令我泪目。

如果一切可能的话，我宁愿孩子晚点上学，带他多接触大自然，在广袤的天地中任他驰骋，天马行空……

编辑：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