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猪油渣炒饭

猪油渣，各个地方叫法不尽相同。在福建，人们把熬猪油得到的副产品叫作“肉粕”或“膀粕”；在山东，猪油渣被叫作“脂渣”；在东北，叫作“油嗞拉”“油梭子”“油吱嘎”；在贵阳，满大街都是脆哨面的招牌，这脆哨就是猪油渣；在川渝，人们喊“油渣儿”，重庆有一道名菜，叫油渣白菜。

我的童年是在20世纪70年代，那时候物资匮乏，平日里鸡鸭鱼肉根本不敢奢求，连最起码的柴米油盐都很紧张。寻常人家一年到头大鱼大肉吃不上几回，猪油和猪油渣也是稀罕之物。

在我记忆的深处，有一份特别的味道，那就是猪油渣炒饭。

有一天傍晚，我放学回家，肚子饿得咕咕叫。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独特的香气。原来是奶奶正在做猪油渣炒饭。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看着奶奶熟练地将米饭、猪油渣和在一起在锅里翻炒，那“滋滋”的声音仿佛是最美妙的乐章。

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猪油渣炒饭就摆在了我面前。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那酥脆的猪油渣混合着软糯的米饭，在嘴里散发出令人陶醉的味道，每一口都让我感到无比满足，仿佛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奶奶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轻轻地摸着我的头说：“慢点吃，别噎着。”那温暖的话语和眼神，至今都印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家中油罐罐里没有油了，母亲会上街买一块猪板油回来，切成块，下锅熬油。刚出锅的油渣色泽金黄，裹挟着滚油的高温，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嘴馋的人，稍凉一会，拈起一块，仰头搁进嘴里，只觉得那香腻醇厚的热油在舌齿之间流转，余味直透鼻翼。如果有白砂糖蘸一蘸，当然更妙。总之，才炸出来的猪油渣，那香味，是肥油提炼到了极致的味道，对于渴望肉食的人们来说，猪油渣的诱惑简直不可阻挡。

猪油渣可以和绝大多数蔬菜一起下锅，炖炒烧煮均可。经过烹制，猪油渣原本酥脆的口感已不存在，但其中的余油渗入蔬菜根茎叶的内部组织，使得每一根纤维变得腴润香滑。加之油渣独有的焦香，让人感到美不可言。豆制品与猪油渣相遇，也是一番佳缘。油渣炖豆腐，是许多中老年人难忘的记忆。

汪曾祺在一篇小说里描述故乡的烧饼时写道：“如果自己家里拿了猪油渣和霉干菜去，做成霉干菜油渣烧饼，风味独绝。”其实，就是将猪油渣切碎，同霉干菜或青菜或白菜，配以葱姜蒜等佐料，一起调成馅儿，做成饺子、包子、馅饼之类，叫人爱不释口。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渐渐长大，离开了家乡，但那碗猪油渣炒饭的味道却始终萦绕在心头。

而今，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很多人不再吃猪油渣了，但我依然会时不时地做一碗猪油渣炒饭，不仅仅是为了品尝那独特的美味，更是为了怀念那段美好的时光，那份浓浓的亲情。

奶奶那碗猪油渣炒饭，就像是我人生中的一盏明灯，始终照亮着我前行的道路，给予我温暖和力量。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四川省散文学会会员）

编辑：杨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