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大松专栏｜会唱歌的村庄

“一缕茶香云中来，连着你我情和爱，捧着三峡天丛茶，拥抱绿色向未来……”

万（州）梁（平）交界处，有一个“茶从云上来，自带兰花香”的村庄——兰草村。

这歌声正是从兰草村飞出来的，从兰草村的茶香飞出来的，从兰草村人欢乐的情调飞出来的。

在海拔800米以丄的高山上，兰草村人念起了种茶经，这让兰草村人挺过独木桥，通向阳光大道，实现了兰草村人的梦想。

一个歌声隐去多年的村庄，却有了一个村庄的人共同喜爱的“村歌”。

记得穿衩衩裤那时，我就听见了村庄的歌声，那是老家人集体劳作放飞的山歌。只要一上坡，父辈们的山歌就会从庄稼地里飞出来，从山林间飞出来，从一个队一个队此起彼伏地飞出来，整个村庄便荡漾在飞扬的歌潮里。又过了一二十年，土地承包到户进入尾声，出入阴条岭下一所乡中心校的路上，我依然听见了村庄里的歌声飞向莽莽群山，那是粮食喜获丰收，饿饭的荒月开始落荒而逃的歌声。后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打工潮”盖过村庄的歌声，孔雀东南飞了，村庄的人烟稀少了，村庄的歌声飞向开放的前沿阵地了。

明媚的春光里，兰草村人又高扬起久违的音乐来，唱响婉转悠扬的歌谣。

这歌声，回响在偏僻的大山深处，回响在蓬蓬勃勃茶垅漫溢的清香里。

这歌声，响彻在长江北岸的三峡大地，冲破大山的云雾，冲破浩荡的群山，飞向诗韵激荡的山乡大地。

此时的歌声并非彼时的歌声。

此时的歌声不只是悠悠荡荡的山歌，还有韵味流淌的通俗歌曲、激昂奔放的现代摇滚，更有器乐鼓乐、龙舞狮舞上场助阵。

一座山上歌声满天了，一个村庄的歌声飞旋了，一个村庄父老乡亲的歌声嘹亮了，一梯一梯的茶垅被山泉般的歌声浸润了。

分明一个会唱歌的村庄，一个歌声缭绕在茶香里的村庄。

沐浴歌声和茶香的游人，如同赶集般地喧闹了兰草茶山。

这天，当阳光移向平湖东边的山顶，我已走出家门，去这个会唱歌的村庄赶赴一场“茶酒文化节”的约会，沉醉于激荡的歌声里，寻找牵动乡愁的元素。

兰草村人沉醉在他们的节日里，周边村庄的乡亲们赶过来了，城里人驾着小车赶过来了，赶过来品味一场村庄的“茶酒文化”大餐。

山清风朗，彩旗招展。

兰草村山下公路入口处的沙坪垭，早已人山人海，一排排、一列列有序的身影流向茶山。

山坡上，一梯一梯的茶垅葱黛苍绿。山坳间，一栋一栋漂亮的“洋房”熠熠闪光。山腰中，犹如银练的公路上人头攒动，一步一步地向上有节奏的攀升。

我的脚步融入升腾的人流，踏着歌声的节拍，沿着阳光下耀眼的公路，向着山顶缓缓而上。

“喝你一口茶呀，问你一句话，你的那个妈妈，在家不在家……”

微倾的公路边，一排遮阳棚闪着金光。遮阳棚下是一排木桌。最下边木桌前的那位芳华姑娘，吆喝了“快来喝一口兰草茶”，紧接着就唱起《喝你一口茶》这山歌来。

笑如山茶花的姑娘，递给我一杯黄澄澄的兰草山茶，释放的清香温润着我的身心。

一张张木桌上的瓷盆里，展呈着兰草村茶叶引领风骚的各类小吃，那红黄绿白相间的颜色，那山野泥土般的芳香，诱惑着一路路游客的味蕾。

茶煎饼、茶鸡蛋、茶卤菜……依次温暖着我的舌尖。

绿盈盈的茶山，成了兰草村心心念念的“金山”。绿油油的山茶，成了兰草村人生生之缘的情愫。茶香里舞多姿多彩的日子，兰草村人的歌声有姿有味了。

一山的人影似流，一山的歌声似潮。

茶丛里直播间的歌声，广场上大合唱的歌声，楼阁亭榭下自娱自乐的歌声……每一处的歌声，如此地高远，如此地空旷，如此地劲道。

“茶山的阿妹俏模样，十指尖尖采茶忙，引得蝴蝶蹁蹁飞，引得蜜蜂嗡嗡唱……”

亢奋在歌声如潮中的斌弟，和着采茶姑娘的亮嗓，敞开了久违的歌喉。和他同行的妻子也高歌了起来，还扭起了年轻时就喜爱的秧歌。

这场合，这氛围，这激情，激活了我的嗓音，我也情不自已地掺和在如潮的歌声里，仿佛成了歌声飞舞的蝴蝶。

这边的歌声仍在蔓延，那边的歌声又起。

“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它的名字就叫中国。古老的东方有一群人，他们全都是龙的传人……”

半山上的茶垅间，一曲《中国龙》的歌声激荡山野。身穿“龙服”的一群舞龙人，舞动着金黄的“劲龙”，翻江倒海般的“劲龙”腾跃起生机盎然的浪花，龙的传人的风采定格为茶山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

歌声从山底一直飞到山顶，一座山被歌声激荡了，一个村庄被歌声激昂了，一座山的人流被歌声亢奋了。

“不是‘茶酒文化节’，天天也能听见兰草村休闲广场上的歌声。”深耕兰草村数十年的村支书周乐欣舒展着眉头。

每当太阳滑落山头，兰草村人收拾完碗筷，就要各自奔赴村庄里华灯齐放的几个休闲广场放歌劲舞。村庄的夜晚在歌声里愈加亮丽了，村庄的灯火在舞姿里愈加灿烂了，村庄的茶垅在歌舞里愈加香艳了。

年逾古稀的刘大娘，从小就喜欢又歌又舞，她的独唱，她的单人舞，还在中学时的歌舞比赛中获得过优胜奖。嫁到兰草村，当了家庭主妇，曾经为生计奔波折腾，哪有闲心放声高歌，哪有心情又歌又舞。当兰草村的茶叶香了的时候，刘大娘一家人的日子也放香了，刘大娘的歌舞又香酥了。平日里的休闲广场上，沸腾的“茶酒文化节”上，都有她领唱的歌声，有她领舞的影姿。在欢快的歌声里，在飒爽的舞姿中，刘大娘越发地年轻了，越发地潇洒了。“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母亲只生了我的身，党的光辉照我心……”刘大娘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最爱唱的是《唱支山歌给党听》。

“一条古道天上来，牵着今昔情和爱，兰草花常绿，茶山人更美……”

这歌声，从感恩的骨髓间飞出来，从自豪的神情飞出来，从幸福的心田飞出来。

歌声飘荡的兰草村，让泥土的芳香走出了大山，让山茶的清香飞出了大山。

歌声荡漾的兰草村，诗和远方并非遥远。

编辑：李微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