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秦川专栏|皎皎空月思故人

小时候，我们生活在农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有一年临近中秋，父亲从城里做工回来，竟然破天荒地带回来两块月饼。

父亲有些自豪地告诉我们，那两块月饼是老板奖励给在工地上最能吃苦的人，名额只有三个，他是其中之一。父亲平日在城里的工地打工，很少回家，因为请假回一趟家，每天就要被扣掉十几块钱。然而，这次为了能让我们品尝一次月饼的美味，就算被扣钱，父亲也心甘情愿。每次回来，父亲的皮肤都晒得黝黑，眼睛深陷，人也很瘦。然而，父亲却总说自己吃得好住得好，不用我们操心。

这是母亲和我们第一次看到月饼的“长相”，大家仔细地端详着那两块月饼：黄黄的，油油的，上面还印制着漂亮的图案，同时散发着好闻的味道。最后，母亲将两块月饼分成八小块，我们姐弟仨每人分得两小块。我们每人捏着那薄薄的一小块月饼，半天舍不得吃下去，生怕这份甜蜜和幸福过得太快太容易。最终，我们还是抵挡不住月饼的诱惑，将手中的月饼吃得一个渣子不剩。

不过，父母并没有吃他们的那两小块月饼。父亲先是对母亲谎称，他在城里已经吃过了，让母亲把两块月饼都吃了。母亲则说，她不喜欢吃甜食，就让孩子们吃吧。于是，母亲把其中一块给我，另一块则一分为二，分给了两个姐姐。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当时的自己太傻太贪吃，如果能让父母也品尝一下月饼的美味，哪怕是一小口，那该多好啊！

现在，我们姐弟三人都已成家，也都在城里落了脚。不过，每年中秋节，不管多忙，我们都要赶在中秋节当天，回家陪父母团圆。如今，月饼对大家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每一年中秋节，单位总会发一盒月饼当福利，再加上亲戚朋友的赠送，家里的月饼根本吃不完。

十年前的那个中秋夜，皓月当空，繁星闪烁，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而从容。我们全家人再一次坐在老家的院子里，一边吃着月饼，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父母年龄大了，他们需要的不是我们提多少月饼回家，而是希望能看到我们经常回家的身影。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那年中秋节过完不久，父亲竟然永远地离我们而去了。那年的中秋节，也成为我们全家最后一次全员团聚的节日……

很快，又是一年中秋节，却再也看不到父亲佝偻着身子，站在家门前等我们的情景了；再也不能和父亲一起品尝月饼的鲜甜和美味了；也不能将工作中的点点滴滴说与父亲听了。想想，心里便无端地隐隐作痛。

想必，今年的月圆之夜，那轮明月一定还会准时赴约。只是，团圆的桌前，却少了一个曾经关爱自己的人。内心的情愫和怀念，有一种“今夜圆月人尽望，皎皎空月思故人”的怅然和彷徨。

编辑：赵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