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瞭望 | 俄乌冲突白热化的背后

截至9月，俄乌冲突已持续超过900天。总体上看，这场冲突目前依然处于胶着状态，交战双方尚未决出胜负。但近期，特别是8月以来，俄乌战场形势呈现新态势，双方战斗激烈程度大幅升级。

随着冲突的延宕，俄乌蒙受越来越大的损失，都有意重启对话大门，但在恢复谈判的条件上，双方分歧严重。俄乌能否早日重回谈判桌，取决于战场态势如何变化、双方如何作出政治抉择以及国际社会如何加大劝和促谈的力度。

乌军开辟新的战场 战火殃及俄方本土

8月6日，上万名乌军士兵在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穿过乌俄边境线，发动突然袭击，攻占了俄方库尔斯克州部分地区。在这次袭击中，乌军占领了1000多平方公里的俄方领土，其中包括约100个定居点。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俄西部领土遭受的最严重损失。此外，乌军在此次突袭中还俘虏了不少俄方军事人员，同时，俄方大量平民被迫离开家园。俄乌冲突爆发以来，乌军如此大规模地攻占俄方本土尚属首次，给俄方带来极大震动，也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这标志着俄乌冲突新战场的出现，战火已蔓延至俄方本土。

乌军攻占俄方库尔斯克州部分地区有三个目标：一是缓解其在乌东战场面临的战斗压力，诱使俄方从乌东调兵增援库尔斯克州方向；二是营造乌军从防御转变为进攻的战斗态势，提振乌军士气和西方信心，争取得到更多西方军援；三是通过占领俄方部分领土，为未来可能进行的谈判增加筹码。但分析人士认为，截至目前，乌方此次袭击库尔斯克州的目标并未实现，甚至可能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乌军占领库尔斯克州部分地区后，俄国防部成立了边境地区军事安全协调委员会，以更高效地为戍守国境和保卫边境民众的部队提供全面保障。俄国防部还组建了“库尔斯克”“别尔哥罗德”和“布良斯克”三个集团军，负责保护这三个地区的国土和民众。

事实表明，俄方并没有按照乌方设想从东部的顿巴斯战场抽调大量兵力增援库尔斯克州方向，反而强化了在顿巴斯地区的攻势，而乌方为了守住在库尔斯克州的战果，不得不抽出兵力增援那里，导致其在顿巴斯战场的兵力下降。

从战场全局看，乌军袭击库尔斯克州并未使双方攻守态势发生根本转换，进攻一方主要还是俄罗斯。此外，库尔斯克州被占区域能否成为乌方未来与俄方讨价还价的筹码，还取决于乌军能否一直守住。更何况，俄方已表示在收复库尔斯克州被占区域之前，不会与乌方启动谈判。

俄军猛攻乌军防线 战斗激烈程度大幅升级

自从乌军攻占俄库尔斯克州部分地区后，俄军强化了对乌克兰全境重要目标的袭击，特别是在乌东部战场对乌军防线发起了较先前更猛烈的进攻。

俄陆军、海军和空天军三军联手，动用无人机、巡航导弹和战略轰炸机对包括基辅在内的乌多个城市的能源和交通设施进行大规模轰炸，导致不少地方电力供应和交通中断。乌军运输军事物资的能力受到严重影响。此外，俄军在搜集情报的基础上对乌方一些高价值目标进行打击。譬如，9月3日，俄军用两枚“伊斯坎德尔-M”导弹对乌克兰波尔塔瓦州一处乌方军事训练中心实施打击。乌方称，此次袭击造成51人死亡，271人受伤，而俄方称有300多名乌方武装人员伤亡，其中包括外国军事教官。舆论认为，这次袭击不但给乌方造成严重损失，也对向乌派遣军事教官的北约国家构成沉重打击。

更重要的是，在俄乌冲突主战场的乌东地区，俄军大大加强了在顿巴斯、扎波罗热等地的攻势，并占据了更有利阵地，控制了包括克拉斯诺霍里夫卡、沃佳涅在内的顿涅茨克多座村庄。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前国防部部长谢尔盖·绍伊古9月10日宣布，俄罗斯军队8月以来已在顿巴斯地区向西推进将近1000平方公里。

目前，俄军正在向战略重镇波克罗夫斯克（俄称红军城）逼近。波克罗夫斯克是顿涅茨克西北部的一个中心城市，也是一个重要交通枢纽。多条连接顿涅茨克与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的铁路和公路经过这里。如果俄军占领这个城市，那么乌军的整条后勤保障线和战斗阵线都将面临崩溃，而俄军攻打顿涅茨克的其他城市将变得更加顺手。军事观察家认为，乌军如果丢失波克罗夫斯克，那么其面临的后果要比失守巴赫穆特、索列达尔和阿夫杰耶夫卡等重镇更为严重。

另一方面，乌军多次用导弹或无人机对包括莫斯科在内的俄境内多个目标发动袭击，造成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除库尔斯克州以外，俄边境地区的别尔哥罗德州、布良斯克州受到乌军的威胁正不断加大。9月8日，乌军用无人机袭击了别尔哥罗德州的燃料库，12个燃料储存罐全部爆炸起火。

随着战场上博弈的显著加剧，俄乌军队都动用了一些杀伤力或破坏力超强的武器。乌军最近用无人机在顿涅茨克一个森林地带投放了铝热弹，以迫使在该地设置掩体的俄军放弃阵地。铝热弹含有铝热剂，是一种金属粉末和金属氧化物的混合物，被点燃后的温度足以熔化钢铁。俄罗斯则多次对乌军阵地动用温压弹。温压弹在爆炸过程中能从空气里吸取大量氧气，造成缺氧环境，导致人员窒息死亡，并能摧毁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地下目标。

综观整个战场，冲突双方的表现并不平衡，俄方占据上风，乌方虽处于下风，但在西方持续支持下并未兵败如山倒，甚至还能不断进行反击。

目前，乌克兰还在尽力向西方国家寻求更多军事援助。对此，西方国家积极回应。据报道，在9月6日举行的乌克兰国防联络小组会议上，美国宣布向乌克兰再提供2.5亿美元的军事援助，英国、荷兰、加拿大和德国等也都承诺向乌方提供价值不等的新一批军事装备。9月11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和英国外交大臣拉米在访问乌克兰时作出新的援助承诺，美国将向乌方追加7亿美元援助，英国将向乌方追加7.82亿美元的援助和贷款担保。

此外，乌克兰一直要求西方国家解除对乌军在俄境内使用西方武器的限制，以期对俄腹地发动更多、更有杀伤力的袭击。对此，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表示正在研究乌克兰的这一要求。俄总统普京警告，如果西方允许乌方使用西方制造的远程导弹打击俄本土，这等同于西方国家直接与俄开战，将改变俄乌冲突的性质和范围。分析人士认为，西方国家如果迈出这一步，可能会导致冲突失控，引发战略风险，进而引火烧身。

重启和谈势在必行 谈判前提成为难题

不久前，俄乌双方一改原来拒绝谈判的立场，都表达了愿重启谈判的意向。眼下, 无论是乌军在俄方库尔斯克州开辟新战场，还是双方大幅升级军事对抗，都是为了在未来的谈判中拥有更多筹码。

俄总统普京9月5日在出席第九届东方经济论坛全会期间表示，俄已经准备好进行谈判，但谈判的基础是莫斯科和基辅的谈判代表2022年在伊斯坦布尔达成的一份协议。乌总统泽连斯基8月21日也表示，愿意与俄方举行和谈，即便对方是俄罗斯总统普京。他希望在今年底前结束战争白热化阶段，并表示没人希望俄乌冲突再持续十年或更长时间。

对俄罗斯来说，虽然其综合实力，特别是军事能力强于乌克兰，但两年多的冲突历程表明，俄方无法一举消灭乌克兰，而且冲突消耗了俄方大量资源，严重阻碍了自身经济社会发展，俄在国际上也面临巨大的压力。对乌克兰来说，虽然有美国等北约国家的支持，但其军队在战场上的处境十分困难，兵力和武器弹药都面临严重短缺。受冲突影响，乌国家财政十分紧张，连军饷都难以保障，民众生活物资严重匮乏。此外，如果反对继续向乌克兰提供军援的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美国大选中胜出，乌克兰可能面临失去美国进一步军援的危险。更严峻的是，如果同俄方一直打下去，乌可能会失去更多国土。

尽管俄乌都有重启谈判的意向，但目前双方还远没有在重启谈判的条件上达成一致。俄方曾在今年6月提出，要想实现停火并为谈判做准备，乌军必须从顿涅茨克、卢甘斯克、扎波罗热和赫尔松地区撤出，乌方宣布不寻求加入北约，同时西方取消对俄制裁。但乌方迄今在这些问题上没有松口。可以预测，俄乌未来谈判绕不开三大核心议题，即乌东部领土归属、乌将来是否加入北约以及西方与俄罗斯关系问题。

国际分析人士指出，由于在谈判前提条件上远未达成一致，且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国家仍在拱火浇油，短期内乌军将继续与俄军缠斗，相互消耗。然而，当战场上具有决定性的转折点到来时，双方将不得不坐下来谈判。另外，定于11月初举行的美国大选结果如何也是影响这场冲突走向的一大变量。

走向谈判桌，是俄乌最终的必然选择。也许，眼下双方冲突白热化是“黎明前的黑暗”。

编辑：汪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