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娥专栏 | 烟火时光

植物已匆匆作别了盛夏，走在深秋的路上，寂静里多了萧凉。风染黄了草的叶子，摇落了草的种子，一群麻雀和画眉在地上寻觅草籽。阳光洒在坡上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菊花上。我拎着一个竹篮采菊花，母亲说野菊花枕头清香又下火，我要采了它们做一个菊花枕头。累了就坐在菊花旁，痴痴地对着菊花笑，菊花也对着我“笑”，无所顾忌，真实而通透。

我素衣素面，短发，立在时光深处，细细品味风中一缕缕菊香。蓝色的天空下飘来一朵最洁白美丽的云。几只孤独的鸟，静静站在树枝上沉默地眺望远方，无限心事，眼睛明亮纯真，鸣声旖旎而婉转，忽而飞起，在天空中留下一道倩影。我在心里默默写一篇关于秋的散文，写了很久，等风再起时，把它寄了出去，我知道可爱的风会把它吹得很远很远，这一刻，我的心里是欢喜温暖的。

田间地头有很多乌桕树，参差错落，高矮不一。在秋的时光里，一树的叶子五彩斑斓，红的、黄的、绿的、紫的，心形的叶子小巧玲珑，在夕阳的余晖里，舞动着，富有灵性，它们把整个村庄院落装饰得更加绚丽多彩。

记得儿时，喜欢把手揣在裤兜里，在村庄里闲逛。乡村秋天，山野一片惊艳的橙黄橘红。我爱吃橘子，满山摘，满山吃。下山时，兜里鼓鼓囊囊装的都是橘子。听见邻居李大爷拉二胡《山清水秀太阳高》，那清音袅袅，柔情缱绻，很好听，于是我坐到他旁边，吃着橘子，静静地听。

父亲在地里挖红薯，他高高抡起锄头，重重落下去，然后用力一撬，一个个红薯便破土而出。我和母亲捡起那一个个红宝石似的红薯装入竹筐。田野空旷，又幽静，劳动充实而又快乐。

门前是水声潺潺的汉江河，有水的地方就有灵性，白鹭在河边望水发呆。万物静籁，我沉浸其中。风飘过来，树叶飒飒地响，我发出一声叹息。青石小径通向白墙灰瓦的院落，通往时光最深最幽处。我掐了一篮嫩绿的红薯叶，走在时光里，时光深深深几许？我一步一问，没有答案。

清炒红薯叶，我把它们清水洗干净，锅中放油，放入蒜末煸炒出香味。放了很多蒜，然后倒入红薯叶一起翻炒，放入盐，翻炒均匀后起锅。又做了麻婆豆腐、青椒炒腊肉，蒸了一锅米饭，坐在窗前等父母回家吃饭。

村庄的灯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父母围坐，灯火可亲。拿出用了三十多年的大瓷碗，倒满母亲自制的黄酒，举杯邀月饮，可月亮没有来，雨淅淅沥沥地来了，声音美极了，像天籁。渐渐地，都微醉了，微醉极美。开始吃饭了，把绿绿的鲜美细腻的红薯叶放在洁白的、喷香的、热乎乎的米饭上。一口一口吃下去，嘴香了，心也香了。深埋心底的所有心酸、惆怅、挣扎，都在这一碗烟火里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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