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莙专栏｜红星依然璀璨

20世纪80年代，一名小学五年级女生，从父亲的书柜里偷偷取下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1979年三联书店版，书名《西行漫记》，但封面注明原名《红星照耀中国》）。乱翻大人的书是要被叱责或者承受一番皮肉之痛的，却无法抵挡书中世界的诱惑，因此虽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快乐。书中一帧帧相片里革命者们一张张开怀的笑脸，还有毛泽东与斯诺谈话时，心不在焉地松下裤带，搜寻虱子一类寄生物等等生动而有趣的文字，至今犹记。

埃德加·斯诺，一个美国新闻记者，怀着了解红色中国真相的强烈愿望，历经千辛万苦，于1936年6月至10月，在陕甘宁苏区进行实地采访，把中国共产党的信念和目标，以及当时鲜为人知的苏区军民的斗争经历和生活方式，向世界作了真实的报道，并于1937年10月在伦敦首次出版，1938年2月首次出版中文版。

光阴更迭，几十年过去，当年的小学女生已白发渐生，这本书亦是模样沧桑，可它的历久弥新，强大的时间也奈何不了。

又一次从我的书柜里取下这本早已被我据为己有的书，又一次循着斯诺的足迹或文字，从北京到西安到延安，火车、卡车，一路颠簸，穿越重重封锁，然后，在民团的跟踪下，或步行或骑马，终于抵达当时苏区的临时首都保安。

一个外国人，以“拿一个外国人的脑袋去冒一下险”的决心，冲破国民党以及资本主义世界对中国革命严密的新闻封锁，将中国共产党人为国家独立、民族复兴而奋斗的光辉历史，凝结成一部史诗般的革命史。

斯诺从边区返回西安的第二天，因蒋介石光临西安府，街上停止一切交通，城门口的所有道路都遍布宪兵和军队的岗哨，沿路农民均被赶出了家门，一些破房子被拆除。对此，斯诺写道：“（蒋）总司令的驾到同我记忆犹新的场面——毛泽东、徐海东、林彪、彭德怀毫不在乎地走在红色中国的一条街上——截然不同，令人难忘。而且并没有人悬赏要总司令的首级。这生动地说明谁真的害怕人民，谁信任人民。”

毛泽东、徐海东、林彪、彭德怀，哪一位不是被悬赏大洋若干的人？正如斯诺所写：“毛泽东光着头在街上走，一边和两个年轻的农民谈着话，一边认真地做着手势。我起先认不出是他，后来等到别人指出才知道。南京虽然悬赏二十五万元要他的首级，他却毫不介意地和旁人一起行走。”对于彭德怀，书中有这样的描写：“虽然政府军飞机常在红军前线扔传单，悬赏五万到十万要缉拿彭德怀，不论死擒活捉，但是他的司令部门外只有一个哨兵站岗，他在街上走时也不带警卫。”被悬赏缉拿的人，却可以无所顾忌地走在街上，凭什么？凭的是相信人民。相信人民的人，就不会害怕被人民出卖，而一心为人民谋福祉的政党，才会得到人民的信任和拥护。

《红星照耀中国》问世87年，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红色革命，随翻译的20多种文字一起，传遍了世界各地。

书的封底有一首诗，系国际友人路易·艾黎为斯诺而作。从前看这本书时，只是匆匆掠过，现在，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它抄了下来——

这个美国梦想家的/安静而沉着的面容/充满同情的眼睛/他看到了/梦想如何能得到实现/他从中国革命/和它的领导人身上/感染了火样的热情/因此当他们艰苦斗争时/他也和他们一道/用自己的笔进行战斗/为了他开始信仰的一切……

斯诺的眼睛，看到了梦想能如何得到实现，他那支战斗的笔，细致入微地捕捉到令他感慨也令世人感慨的细节：毛泽东所在的窑洞四壁简陋、空无所有；周恩来的办公桌是土炕上一张木制的小炕桌；彭德怀孩子气地感到很得意的，是他有一件用缴获的降落伞做的背心；林伯渠的眼镜腿断了，便用一根绳子系在耳朵上……斯诺用那支战斗的笔，为我们勾勒出一群革命者可亲可爱的一面，并以此告诉世界，共产党领袖们清贫俭朴的生活作风，会产生一种不可战胜的伟大力量。这种力量，他称之为东方魔力。

1949年，共产党领导人民打下了江山，一个积贫积弱、内忧外患的民族从此获得新生。埃德加·斯诺，这个美国梦想家，见证了红色中国用“东方魔力”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到强起来，斯诺当年在苏区看见并记录的那颗红星，在今天的中国，依然璀璨。

编辑：胡梦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