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卫国专栏丨时间的影像

我们都是时间在某个瞬间投射在世间的影像。

我办公室的墙壁上有一个挂钟，闲暇时我常常注视着这个挂钟陷入沉思。钟壳儿内有三根细长的指针，其中那根最长的秒针一直在不停地转动，它的转动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呈现的。

秒针一边转动一边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我们的青春就是被这个声音敲碎的，在这个从不停歇的咔哒声中，我已经将童年、少年、青年的身影甩到了身后，很自然地步入了中年。

当我坐在椅子上喝杯水暂时放松身心时，一抬头，我总是能瞥见墙上的挂钟。我知道，抬头这一刻的我已经不是上一刻的我了，上一刻已经成了一个虚幻的影子。

时间犹如一缕轻烟，沿着我们看不见的道路溜走了，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手里握住的仅仅是时光流逝后仅剩的一把苍凉。

时间就是由一个又一个这样的瞬间组成，在这众多的瞬间中，有的平淡、有的卑微、有的司空见惯、有的习以为常，于是记忆的筛子自觉地将这些寻常的瞬间都筛掉了。脑海里记住的那些瞬间，在时间推移中重复叠加，常常会在某一个相似的时间节点或者是在某一种情感媒介的启发下重现。

我喜欢看撒贝宁主持的《典籍里的中国》这个节目，它是借“时光倒流”的思考方式，让当代人出演的古代圣贤进行对话。我不时思考，这个世上一定有许多人和我一样，曾经幻想着如果时间倒流，这世间的境况会怎样。

霍金在《时间简史》中明确说过时间可以倒流，仅仅需要制造一艘比光速还快的飞船即可。有一次看见微信视频号的一个推送，是科学家施一公作的一个讲座，他在作座时也说，宇宙仅仅是空间概念，并不存在时间概念，只要有超光速的运输工具，我们就能实现时空之间的穿越。

坐在办公室里空想和在有星星的夜晚仰望星空的生命体验是不一样的。空想总是漫无边际天马行空，而仰望夜空那一刻顿时会觉察自我渺小，也会生发天地永恒之感。

李白写过“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这句诗写的就是宇宙永恒、人生短暂的感慨。若从变化的角度来看，天上的星星早就不是原来那颗星星了，天上的月亮也早不是原来那个月亮了。

正是认识到人生短暂，古代圣贤在年少时便立下大志，以免虚度人生光阴。《左传》中有“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人生追求之说。孔颖达注疏，“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圣德立于上代，惠泽被于无穷；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其身既没，其言尚存。”这些高远的灵魂追求，成了后世对抗虚无的精神指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有著名的“横渠四句”流传后世，王阳明更是在年少时便立下了做圣贤的大志。阳明先生提出“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的论断，以良知实践知行合一，在乱世之中让心境清明，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坚守。晚年他又一次勇挑重担，拖着多病的身躯到两广上任，弥留之际更是道出了值得后人思索和学习的八个字，“吾心光明，夫复何求？”

圣贤开启智慧之光，我们也可以在有限的时间中，沿着圣贤的开启与指引，寻求澄明的精神家园，继而实现自我的理想。

编辑：贺兴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