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专栏丨橙园秋色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向大地，车子在省道上飞速地行驶着，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赣南的一座橙园。

到了，到了，远远地就望见一座以金黄和碧绿为主铺缀的山坡，黄的是橙，绿的是叶，将丰收的喜悦装点得如此热闹。秋天的色泽，永远在城市之外。在赣南，硕果累累的橙园尤其让人迷醉。下车后，心中充满了急切的意味，迫切地想要走进那片橙园，穿行其间，将秋天的味道，悉数盛满心间。因为除了天气的冷暖变化，久居市区的我，已经远离季节的颜色太久太久。

去往橙园的小道两旁，芦苇在秋风中轻轻地摇曳，白色的芦苇花随风飘散，有的竟调皮地扑到我的脸上来，让我猝不及防地接纳了一个个秋天的香吻。心情于是大好，脚步也变得更加轻盈。路边，间或有一两株白杨、枫树自由散漫地生长着，鲜红的、明黄的叶子，美得不染尘埃。秋天的橙园，因了它们的加入，更加五彩纷呈。

很快的，橙园展露了它的全姿：几十亩黄土地上，一千多株脐橙密密实实地由山脚至山顶排列开去。谁能想到，从前那些荒芜贫瘠只生长些茅草杂树的黄色土壤，竟含蓄着最适宜脐橙生长的养分。正因为拥抱了脐橙，这片黄土地也从此不再寂寞。放眼望去，但见这些仅一人多高的脐橙树，棵棵枝繁叶茂，长势旺盛。更喜人的是，每一棵果树上都挂满了黄澄澄的橙子，在阳光下，金黄的果子闪着油亮的光泽，引诱得你禁不住要伸出手来抚摸它，亲近它，甚至于恨不得马上采摘它。同行的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大概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多这样漂亮的果子，不住地发出“哇”的惊呼，看见哪一个都想要摘下来，直至捧了个满怀，仍旧兴犹未尽。可不是吗，那一串四五个的果子挨挤在一起，一齐向你仰起胖乎乎的可爱脸蛋儿，怎不叫人爱不释手？

彼时橙园还未到采摘时候，橙园的主人说，等再过一两个星期，这些橙子会完全褪去青色，并由黄转红，到那时，果子涵养的糖分更多，重量会略有增加，而且果肉也会更为鲜甜。不过为了让我们过过采摘瘾，他还是挑来一担大筐，选了一棵最成熟的果树，给我们每人递上了一把剪子。大家挽起袖子，围着一棵橙树兴高采烈地剪起来。橙子或隐或露，但只要掀开树叶，便全都一览无遗，滑溜溜的摸在手上，每一个都那么诱人。密集的果子就堆叠在眼前，是从上往下还是从左往右剪呢？我竟然欣喜到不知所措。初时我不知情，往往连着枝叶一起剪，总觉得带着绿叶的果子更加好看。后来主人介绍说，剪脐橙还是要贴着果实剪，才不会因为凸起的叶柄伤了其它果子，而且有些枝条是不能随便剪下的，或许那儿明年要结出许多果子来呢。一边剪果，我还了解了不同的脐橙品种，比如这种椭圆形的果子是纽荷尔，而旁边那种更大更圆的叫朋娜。主人说朋娜虽大，产量高，但口感不如纽荷尔，因此，他的橙园里没有种多少朋娜。

一树的橙子才剪完一半，两个大筐便已堆得满满的了。这两大筐果子，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斤重，主人身材并不高大，挑起它们却未显吃力，依着惯性摆动着他的步伐。我们的手也没闲着，各自提了几串下山，按说我们的负重够轻巧了，却怎么也赶不上主人的脚步。我在想，这一棵树便结了二百来斤的果子，一千株便是二十万斤呀，等到正式收果的那一天，一排排这样的大筐装着金黄的橙子逶迤下山，该是怎样一副壮观的丰收景象呢？

坐下来时，主人热情地端出脐橙，大家纷纷自己动手，或切或剥，大快朵颐。这脐橙闻之馨香，食之甘甜，据说还富含多种维生素、微量元素，甚至还有防癌抗癌之功效。品橙之余，与主人攀谈起来，我们偶尔流露出对他这种归隐田园生活的羡慕来。他的话却一针见血：“这么多年了，我是能够耐得住这种寂寞的，你们也许就未必了。”寂寞于他而言，是夫妻俩远离城市，摒弃一切娱乐，日日守着这片橙园；是日复一日奔忙在果树之间，做着剪枝、浇水、施肥等等重复而单调的劳动；是愿意将人生最具活力的几十载年华完全献给这片黄土地的无悔选择。每年的秋天，这些鲜美的脐橙从种橙人期待的眼神里出发，从赣南无数座黄土地上的橙园出发，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国，给多少人们送去了赣南的甜美。

那么，如果说橙园的秋色是金黄的丰收之色，这里边又何尝不浸染着种橙人寂寞的底色以及那一日一日流淌的汗粒之亮色呢？

编辑：孙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