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 |《远山淡影》：战争的阴影

“石黑一雄的小说，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联系的幻觉之下的深渊”，从而荣获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

《远山淡影》是石黑一雄的处女作，也是他的代表作。小说确立了他的创作风格：第一人称叙述，主要线索是回忆，国际化视角，故事模糊等等。

《远山淡影》最打动我的，是写出了二战给活下来的人们烙下的心理阴影。这阴影如同黑夜，笼罩着，无法挣脱。这阴影如同病魔缠身附体，摆不掉。这阴影尤其对孩子的影响，胜过顽疾。

《远山淡影》以居住在英国的悦子的回忆为线索，倒叙她20年前在长崎的经历。

战争最痛苦的不是死去亲人，而是还活着的女人和孩子。因此，如何活下去，对人生是严峻考验。佐知子（悦子在回忆以前的事情时，借用了“朋友佐知子”这个身份的来讲故事，掩饰自己的经历）拖着个有自闭症的孩子，居无定所。丈夫死了，找的美国男人弗兰克是个花花公子，只知道泡妞，3天花光了她当女佣挣的钱。回伯伯那里居住，也不过进了一个活坟墓。因此，她表面假装自信，实则内心空虚，尤其是面对女儿万里子时。佐知子对是否跟弗兰克到美国，几经犹豫，因为她内心极度不安，渴望稳定。

万里子因为目睹一个妇女因战争而死，内心恐惧，随时有幻觉，仿佛那女人还活着。因此，她不愿与别人交往，她的伙伴就是小猫。小美、小胖、花花，万里子和猫，相依为命。猫就是万里子的象征。善良温驯，生命脆弱。

万里子的怪诞行为，是她内心受到恐吓的表现。当母亲决定离开日本，到更能适合她成长的美国时，她更担忧，她根本不承认美国继父，对母亲常常外出幽会心生恨意。为了离开日本，佐知子溺死小猫，将万里子心里最后残存的对母亲的爱和依恋，彻底粉碎。

悦子来到英国，带着景子和妮基。景子心理仍然被战争的阴影笼罩，“在她最终离开我们的前两三年，景子把自己关在那个房间，把我们挡在她的世界之外”。最后景子选择了在出租屋自我了断。“我是个母亲，我必须要考虑我的女儿”，本想换环境，换活法，但结果却和悦子的想法背道而驰。

原以为外国更适合于女孩子的成长，但是，在他国的土地，相异的民族，有自闭症的人哪能融入？只能加深内心的忧郁，所以，悦子非常内疚，觉得对不起女儿，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孽果。

战争对孩子的伤害，远远大于对成人的伤害，因为孩子更脆弱，心理承受力更差。对大人的不信任，没有办法改善。

至于悦子的公公叙方先生，他们早被军国主义教育毒化，对渐渐觉醒的一代心生隔阂。因此，他对自己的儿子二郎的现状，深为不满。

小说对战前军国主义教育，进行了无情批判：“那个时候，老师教给日本的孩子可怕的东西。他们学到的是具有破坏力的谎言。最糟糕的是，老师教他们不能看、不能问。”“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国家会卷入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灾难。”

《远山淡影》故事不完整，这和故事本身以回忆的形式阐述有关。加上讲述的又是20多年前的往事，叙述有点模糊。这正是石黑一雄的高明之处。不确定性，更具有艺术魅力。

小说最巧妙的艺术手段，是人物的重叠，又让主题深化。悦子——佐知子，景子——万里子，互为表里，让读者感到，战争的残酷，不仅仅是肉体的死亡，财物的销毁，更在于人的命运被强制改变。战争对人，就像人对于小猫，可以生杀予夺。

投在长崎的原子弹，散发的核毒，在人们心里难以除净。

· 石黑一熊，日裔英国小说作家，1954年生于日本长崎。1989年获得“布克奖”，与奈保尔、拉什迪并称“英国文坛移民三雄”。主要作品有《浮世画家》《远山淡影》等。

（作者简介：马卫，男，重庆市作协、评协会员，公开发表纯文学作品100余万字。出版小小说集《一只从水井跳出的青蛙》、短篇小说集《谎花》等著作。作品多次被《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散文选刊》《杂文选刊》等转载，入选100余本选集）

编辑：龙宣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