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成专栏｜远山的日出

一直都很想去云南省红河哈尼彝族自治州的元阳县，无数次地翻看过关于那个地方的文章和画册，都说是摄影家眼里最美的原始田园。那天，我们一行从建水县出发，自驾去元阳。路上一阵雨、一阵阳光，一段高速公路、一坡盘山油路，目光始终不移地伴随沿途的彩林、村寨在车窗外飞驰。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抑制不住地激动，停停走走，一边赶路，一边看风景，花去了差不多一个大半天的时间，傍晚时分，才在一个海拔1800米左右的哈尼族村子找到了在网上预订的民宿所在地。

我们一行满怀期待打开车门，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没想到迎接我们的是铺天盖地的山雾像海浪一样卷过来，眼前的山水田林路一片模糊，看不清哪儿是屋，哪儿是树，更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只有鸟儿和鸡鹅欢叫的声音。停车的地方堆满了建筑用的沙子、砖头，我们以为弄错了地址，刚刚还激情万丈的几个人，顿时像掉进冰窟窿似的，面面相觑。正在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在我们面前嘎然停下，一位壮实的小伙子像似从天而降，站在我们的面前，热情地打招呼，说这里就是初见远山的民宿。话一落地，便提起我们的行李箱往里走，一边还叮嘱小心脚下的梯子。跟着他穿过连接几间民房的石板小路，我们走进了民宿大厅，还真是如网络展示的图片，温馨温暖。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山雾跟玩魔术式的又无影无踪了，一道霞光像飞瀑一样在山地间奔流！

打开入住的房间，着实让我们有些激动。整洁宽敞的房间，三面都是落地玻璃，舒适的床，卧躺的椅，木质的地板，无死角的宏大视野。凭栏暸望，由远而近，如霞的天际，如黛的远山，如幻的沟壑，座座田山就在眼前。特别是山幕垂下前的那一刻，太阳掉进了脚下的池塘，一团燃烧的渔火蔓延，瞬间点亮了千年农耕的乡村。面对一个个的意外和惊喜，我们又像打了鸡血式的，满血复活，把一天的疲劳抛向这片原野……

后来才知道，接我们的小伙子，就是民宿的主理人，姓李，是哈尼族人。这个小院有8个房间，生意很是不错。他利落地跑进跑出，细致入微地张罗着，恰到好处的周到。稍事休息以后，他带我们去了附近一个名为山也山食的餐馆，据他介绍这儿的主人，也是哈尼族小伙子，跟他是好哥们儿，由他安排我们的晚餐。安顿好以后，小李才放心离去。

餐馆的小伙子让我们坐在火塘边烤火，暖暖的火塘迅速拉近了我们的距离，围坐在一起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在昆明上过大学，也来过我们重庆，不久前还游过解放碑、磁器口，很喜欢重庆。他为我们安排了店里的特色汤锅火塘黄焖鸡，说应该适合重庆人的口味。听着炉架撑起的铁锅里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后，我们迫不及待地揭开锅盖，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随着一锅黄焖鸡的香气弥漫，情不自禁地端着土碗，醉饮起哈尼人的谷子酒。这位哈尼小伙子热情又豪爽，出手就是一碗酒，敬远方的客人，感谢千里来的遇见。他自豪地介绍着哈尼族的一些习俗，一遍一遍地教我们说常用的哈尼语，耐心地回答我们关于元阳这边土地的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看得出来小伙子的酒量非常不错，预备的酒喝完了以后加了一瓶又一瓶啤酒，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

晚餐结束后，这位哈尼小伙子坚持要把我们送回住地。我们再三推辞，他却给我们说，这里早晚温差大，赶快回屋添加衣裳，这些路你们也生疏，有人带路快一点。谈笑间，民宿那边的小李已经在路边等着我们了，他直接把我们带进茶饮室，早早地升起了柴火，泡制了茶水，一进屋个个都是满脸红光。我们有些好奇地问他，没有其他人帮忙吗？他说，这时候是淡季，请了个大姐收拾房间和做早餐，自己是全天候蹲守联系和服务。我们仔细打量屋子的陈设，很有些小清新的情调，每一个小摆件都彰显着主人的审美眼光。有人看见吧台上摆放着音响，说还可以唱歌？小伙子连忙去调试话筒，帮着选歌曲，万籁俱寂的山夜，响起天外来客的歌声……

已是夜里9点了，我们起身回房间休息。贴心的小李提醒我们，别错过在房间看日出哦，在早上6点40左右。我们太意外了，惊讶地反问，真的吗？小李的语气非常肯定。

躺在床上的我，有些亢奋。把窗帘合上，怕耽误日出时刻；把窗帘打开，望着星空没有睡意。几反几复，久久不能入睡。后来，才想起来可以上个闹钟，不再担心影响睡觉。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期待，凌晨四点多钟醒了后，再也没有睡去。按照预告的时间，准时拉开了窗帘，朝右前方看去是昨天日落的方向，马上朝着左前方看去，一座座山头的后面开始发白。渐渐亮开的天空瞬间风起云涌，被厚厚的云层覆盖，沟壑填满了行走的浓雾，偶尔露出的天际线像一条长龙起伏的剪影在翻滚。正在遗憾时，太阳升起的方向，终于挤出来一道光，像一根擎天柱斜插在大地上。随着风力推动云层的变化，接二连三的云影在霞光里变幻莫测，一会儿红云朵朵，一会儿黑云飞渡；一会儿是奔跑的动物世界，一会儿又是海市蜃楼的天象大观。

真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心灵的享受。离开元阳已经很久了，那壮观的景象无数次在脑海里回放，元阳之行给予我们太多的惊喜和感动，永远会记得那两位勤劳好客的哈尼族小伙子。

远山，再见！再见，远山！

编辑：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