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凤国专栏丨三万里河山（13）锡林郭勒草原游

从桦皮岭驶出张家口草原天路，正沿着迤逦的道路在崇山峻岭间左突右闪，突然眼前豁然开朗，辽阔广袤的锡林郭勒大草原一下子铺开，无边无际地蔓延开去。这种辽阔，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凭栏远眺的辽阔不同，与“水兼天一色，秋与月同辉”天地混淆的辽阔不同，这种辽阔，是“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的平坦辽阔，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地分明的辽阔。在这样的辽阔里，人虽然变得渺小，心境却是无限放大。

辽阔之外，便是各种扑面而来的颜色。每一种颜色都是那样的纯粹，云朵白得扎眼，天空蓝得澄澈，草原绿得深邃，油菜花黄得艳丽……视觉上的色彩与嗅觉上的草香混合在一起，慢慢占据身体，将工作上、生活中所有烦恼赶了出去，就像这纯粹的颜色一样，内心无他，一片纯净。

汽车沿着平坦的柏油路疾驰，远处几座凸起的山包越来越明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有些突兀，圆锥似的山体，顶端平齐，好似被拦腰砍断一般，人们给它们起了个形象的名字——平顶山。向着平顶山的方向开去，“锡林郭勒草原火山国家地质公园”几个大字出现在前方，它们原来是火山喷发后留下的痕迹。

换乘观光车到达山脚下，在和煦的微风中向山顶登去。路边是随处可见的火山石，蜥蜴、蚂蚱等小动物在黑色多孔的火山石间穿梭，两只正缠斗在一起的土拨鼠见了我们，像是呆住了一般，愣了好一会后，才急匆匆地解开缠在一起的身体，一溜烟钻进不远处的巢穴里，露出半个脑袋打量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

山不算高，坡不算陡，一会的功夫就登上了山顶。山顶的风势陡然增大，衣袂飘飘，猎猎作响，让人有些站不住脚。在高处放眼望去：近处，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吃着草儿，随意飘在草地上，缓慢地移动着，没有看到牧民的身影，偶尔有一两只牧羊犬来回穿梭，校正羊群的方向；远处，乌黑的柏油路在平坦的草原上宛如蜿蜒的玉带，不急不躁地向天边延伸，天空中是形态各异的云，在风的推动下快速地行走，草地上印下它们或大或小的影子。正惬意间，远方几片乌云裹着雨点压来，云下大雨倾盆，云外滴雨未见，乌云越走越稀薄，还未到跟前就慢慢发白，一道彩虹逐渐显现，连接在天地间，引得游客阵阵惊呼。

从火山遗址上下来，到达锡林河时，太阳即将落下，弯弯曲曲的河面映射着太阳的光辉，一道弯便是一个太阳，水里的太阳与天上的太阳相映成趣。锡林河为草原献上了点睛的美，锡林郭勒来自蒙古语的音译，意思就是“高原上的河流”。相传，成吉思汗夫妇来到锡林河畔登高俯瞰，牛羊撒落，百鸟低旋，景色迷人。成吉思汗和妻子双双纵马奔驰，妻子的围巾不慎飘落在草地上，当他们回头望去时，围巾将直流的锡林河变成了九十九道弯，把草原装扮的分外美丽，成吉思汗有感而发：“此处造化神功，碧水青山，必成繁盛之地。”

传说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如今的锡林郭勒，人们将传说变成了现实，锡林河畔成了繁盛之地，一排排蒙古包矗立在河畔，一个个农家乐招揽着全国各地的游客，各种牌照的车辆，各色方言的人们，标记着他们不同的家乡。

我们一家三口点了条烤羊腿，农家乐老板一家身着蒙古服装齐上阵，老板娘端上烤羊腿和新腌制的韭菜花，趁着大学假期帮忙的女儿捧上奶茶斟满酒，魁梧的的老板割下为我们每个人割下一片羊腿肉后，送上祝福，退出了蒙古包。羊肉蘸上韭菜花，野韭花的清香和肉香混合，入口后顿感两颊生香。味蕾一旦打开，便收不住脚，一口羊肉一口酒，一口羊肉一口奶茶，不一会儿，桌上就只剩下了羊腿骨。

刚吃完晚饭就被蒙古包外的惊呼声吸引，走出蒙古包，才发现黑夜趁着我们吃晚餐的功夫悄悄涌了上来，一同涌上来的还有横亘在天空的银河，好似要把天空劈开一般。银河内，星星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分不清你我，共同组成一条明亮的银带；银河外，数不清的星星散乱在天空，与银河相映成辉。在光怪陆离的城市里，别说是银河，就连星星也见不到几颗，难怪游客会发出惊喜的叫声。

我仰得脖子疼，索性躺在旁边的草地上慢慢欣赏，和煦的微风轻轻抚摸着我的身体，河里潺潺的流水散发着白天的温度，草丛里不知名的虫子高调地歌唱，满天的星斗欢快地眨着眼睛。“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一句古诗从内心深处缓缓流淌了出来，如同这河水，缓慢却深刻，真想在这草地上睡一晚。

多伦湖是此次锡林郭勒草原之行的最后一站。多伦湖在高山、沙地、草原之中,两岸多是低缓的丘陵、沙地、草甸。它的前身西山湾水库，是锡林郭勒草原上规模最大的水利枢纽工程。如今的多伦湖在水利之外开发了旅游项目，当地政府绕湖一周沿着地势修建了一条约40公里长的柏油路，自驾游是最合适不过的。汽车随着路面高低起伏，有种坐过山车的刺激，刺激的不仅是车内，车外的景色更能是带来从视觉到感觉上的刺激，有时正欣赏着山坡上美丽的花海，一个转弯，便又被湛蓝的湖水惊艳。

我按照农家乐老板的提示，把车停在环湖公路的最高处，爬到山顶，多伦湖露出全貌，景色尽收眼底，好似一块蓝宝石静静地躺在丘陵之中，又像美丽的公主在睡梦中等待王子将她吻醒。沿原路下山时，一大片不知名的红色花朵铺开在山坡上，上山时竟然没有发现，好像趁我们在山上欣赏风景时偷偷地开放。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上山时，心心念念农家乐老板描绘的美景，一心向着目标赶路，风景就在眼前也没有发现，下山时，没有了目标的牵引，才会发现原来路边的景色也是美丽的。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呢，年轻时，眼里只有目标，匆匆忙忙，奋力前行，不知错过了身边多少美丽的景和人。上山还有返途，人生只能向前，年老时，有多少人在回忆里空悲切。

离开多伦湖时，我从后视镜里又望了一眼，这山，这水，这草原，不知经历了多少沧桑，见到过多少脚步匆匆的过客，过客匆匆，犹如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只有它们依然美丽，等待着欣赏的人，或许，它们选择静静地待在那里，和有没有人欣赏根本毫无关系。

编辑：孙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