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丨渝城春韵

一

渝城的春，天气如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几日还是春光明媚，温暖宜人。不想半夜里，城市的上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雨，夹杂着阵阵春雷，气温一夜间陡降10多度，人们换上了厚厚的衣服，风依然像刀子一样尖利，寒冷还未驱尽。

无论是晴空万里还是细雨绵绵，渝城都恰如其分地契合着唐诗宋词的韵味。

走在细雨斜飞的街上，不禁想起刘长卿的名句“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我在寂静的时光中轻轻品味无声飘落的细雨，感受她的柔，轻，恬，静，在充满尘嚣、钢筋、水泥组成的世界里，寻求一种淡泊的情怀。

三两桃花次第开，谁家新燕落阳台。阳台外的玉兰开得正盛，远望不远处的青龙山及山下的房屋，还有天空中的白云，风没完没了地灌进脖颈。阳光在大地流淌，介于明媚和灿烂之间。由于阳光和安静的关系，这个瞬间突然变得格外不同。虽然阳台没有燕落，却也别有一番味。渝城的春，感觉过于温润，就像深夜的窗灯，浪漫而温馨。

或许，一直生活在故乡的人永远不会有故乡的概念，也不会有少小离家老大归的感慨。只有远居他乡的人，如一纸风筝，连着长长的线，隔着流逝的岁月，线和时光的另一头是故乡。举头望明月，那愁，不在凝望中消散，就在凝望中根深蒂固。

有时偶睹一事一物，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以及故乡的美，才能体会到古道西风瘦马，行路人在天涯的凄凉。故乡就像生命中的起点，无论中途我们如何在外打拼谋生或者颠沛流离，它永远是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

漫步城郊的铁山坪步道，蜿蜒群山峰峦间，却见那一沟沟儿水，遮遮掩掩地从山间冒了出来。小桥、流水、人家。此时，春雨正酣，将那沟儿岔儿浸润得清清翠翠的，一抹淡淡的青绿，从青灰色的山石里氤氲出来，在即将迸发嫩芽的林木间飘着浮着，这山沟里的春色便有了一些妖娆的气色了。

顺着山势而下的流水被山石裹挟着，忽而飞溅成一朵洁白，却刹那间，又扭扭捏捏地，从明眸皓齿的砂石里探出头来，似笑非笑，无尽含羞，却又放浪地在山石上打着滚儿，叮咚儿作响着……涓涓细流，千回百转汇入长江，再向大海奔腾，让相识不相识的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同饮一江水。

从晨曦到日落，从春暖到冬寒，巴渝大地有着多少故事等待尘封，又有着多少相遇成为风景。轻掸岁月的尘沙，将些许的落寞和怅然遗落在过往的风里吧，流年的脚步总是那么匆匆，而我们余下的一生很快，也很短。

二

渝城的春，如溪间流水，似蓝天行云，清晰流畅。

春日的阳光，夹着一份冰凉，而春的气象，却无法阻挡。垂柳，露出新叶，椿枝，吐出新芽；绵绵细雨，飘向山林，飘落树上，飘落田野，潜入泥土，苏醒万物，丝丝寒意，阵阵春情。偶有春雪，分外妩媚，弄喜小孩，猛抓一把，追打同伴，嬉闹玩耍，一阵下来，头冒热气，小脸红胀，躲开大人，解开衣裳，无比舒畅；几日阳光，微放光芒，遍地白雪，化作细流，渗过地皮，挤进山沟，流入池塘。远望天边，已漏出几缕春光。

午后的阳光，显出新生的力量。追随春光，走在路上，走过渝城的山川，脚踩着松软的土壤，对眼前的一切尽情欣赏。春江水暖鸭先知，叫嘎嘎的鸭子，嬉戏于水塘；三四五户人家，山旁、田旁、路旁，零散的瓦房，朝着不同的方向，敞开着门，吮吸着春的芬芳，新房旧房高房矮房，都是那么漂亮，跟旧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阳光里，春的天空特别地高，蓝天如海洋，白云似羔羊；轻风吹起太阳，慢慢爬过山岗；鸟儿张开翅膀，飞游于林中，或是瓦房之上，叽叽喳喳，享受着春光，心情那么欢畅，小鸭偏起耳朵，脖子伸得老长，也在分享那种歌唱；人勤春早秋有望，勤劳的人们已走在地旁，开始寻找一年的希望。

南风轻轻吹，春草长如飞。旧草虽烧尽，春风一旦吹，新草地中生，南风吹春草，犹如蜗牛在爬高，蹭蹭蹭，一个晚上好几寸，衣服暂暂少，小孩迎春笑，草儿只长却不叫，低眉转眼间，遍地草青青，处处绿油油，回身看田间，几块油菜花，开得黄灿灿，迎风边摆手，招蜂又引蝶。低空中，几身黑燕，飞如剪刀，降在哪里，都很逍遥，晃晃脑袋，转转眼球，东张西望，新春燕子，趁着开心，凑凑热闹。风吹、草长、莺飞，这就是故乡的春天之美，故乡的春之韵味。

三月，春更热闹，花开最妙。一觉醒来，桃花盛开，如二八之女，似初放小鱼，朵朵鲜艳艳，个个蹦蹦跳，尽情显妖娆，雨水更鲜嫩，明明在勾魂，尤如小情人；一夜春风来，梨花朵朵开，片片似白雪，朵朵像仙女。望眼对面山，点点映山红，红在树丛中，转过几日梦，抬头看山中，漫山红艳艳，一望不着边，几只小蜜蜂，嬉闹在其中；一声“布谷”叫，春播得提早，斜阳已西照，黄牛耕地不弯腰，村夫举鞭在后叫，春耕见辛劳。

春光好，桃花刚刚要折腰，梨花趁机竟风骚。但有杜鹃特妖娆，引得布谷鸟尖叫，田野里，斜阳西照，乡民黄牛齐勤劳，日晒雨淋、汗水流淌，没有唾手可得的收获，稻谷、小麦、包谷，吃时香喷喷，却道是粒粒皆辛苦。

渝城的春天，萌动，朝气蓬勃。渝城的春光，诗意，涵盖了唐诗宋词的所有关于春的意蕴。

三

渝城的春，处处散发着独特的气息，轻柔在乍暖还寒的风里。

这个季节，轻柔的，不只是那些来去自如的风，轻柔，流遍了春天的每个角落，云淡，风轻，山高，水碧，还未曾听见鸟儿们欢娱的歌声，柳树却已经吐绿抽新。于是，蓝的天，白的云，绿的柳，柔的风欢聚在春天，共同奏响春日里华美亮丽的乐章。我爱这份独特的气息，甜美的轻柔，华美亮丽的乐章。所以，我愿意——住在春天，行走在春天。

阳光分外明媚，天空一碧如洗，几朵洁白的云彩随意地妆点了天空。

阳光下，是好多行人，房屋和树木，以及他们长长的背影，于是一幅生动的画面变得更加鲜明起来，我仿佛感觉到春天就坐在云端，她在轻巧地笑，这笑容太过美好，于是感染了整个大地山川，于是一切都像是被春的笑容擦洗和抚慰过似的，整个世界显得那么美好。于是，云，更淡了，风，更轻了，山，更高了，水，更绿了，就算鸟儿们还没有欢唱，她们也一定已经在为欢唱作充分的准备了。到那时，所有好看的花儿都会三三两两挤在枝头打闹，蚯蚓从土里钻出来，更多更杂的草儿会争先恐后有层次地绿起来。到那时，所有行走在春天里的人们将不得不驻足观望，这份美好，由不得他们以任何借口继续他们的匆忙。

最惬意的事儿是暖阳下窝在躺椅里，一杯茶一卷书，凉意的指尖在香笺上，一页又一页翻开他人的传奇，灵动的春风，舞尽我时光所有的美丽。一颗心在故事里悸动，填补着我还不够醇厚的心灵，在一片没有烦恼的角落，在心底尽情演绎。

在书本的故事中，在唐诗宋词的描写里，我徐徐挪动，轻易地融入了主人翁的意境。

行走在春天，行走在如诗如画的意境中，一根冰棍儿打发不掉的情怀，会在人们心底深埋……

渝城的春，有一种美，美得让人心疼。我将种种美景牢记于心，看过的风景，走过的路，有过的感动，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柔软的风景散落在我同样柔软的心里，于是，这个世界就那么美好而又有个性地存在着，我爱这份美好，美好不是假象，假象或许是暂时的美好，但人间春色定是永恒的美好。

此刻，坐在春的门楣，嗅着花开的芬芳，草长的气息，看人间芳菲色，那春风春色，惊艳了渝城，花漫两江。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重庆市作家协会、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

编辑：熊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