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娥专栏 | 布谷声声正清明

炊烟一大早从河畔人家的屋顶上袅袅升起。河水潺潺一直往东流，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河畔杨柳新绿，柳烟醉了春天，鸟儿当空飞呀飞，累了落在柳枝间，对着天空啼鸣。松柏依旧绿着。在我出神地瞭望风景时，几片花瓣轻轻落在我肩上。我把远望的目光收回来，望着眼前的桃花、梨花、杏花……飘零的花瓣，在诉说着别离。和我一起看花看鸟的外婆走了，永远不再回来了。

小时候，春天，外婆总会带着我赶着牛牵着羊上山去。一路莺歌燕舞，花红柳绿。“看，外婆，树上有鸟，是啥鸟？”“是黄莺，爱吃樱桃的黄莺，樱桃熟了，它总是第一个尝的。”外婆说。

“看啊，外婆，天上飞来一只大鸟，是什么鸟？”“那是一只老鹰。能抓小鸡、兔子和老鼠，听说还能抓蛇呢。”外婆笑眯眯地说，我紧紧依偎着她。阳光照耀着山坡，我和外婆手拉手向前。“快看，梨花树上，有几只花脸雀呢！听，花脸雀在叫你。”外婆笑眯眯地仰着头在花丛中张望着，一直望到瓦蓝的天空。“花脸雀叫我了？它叫我干嘛？”我顺着外婆指的方向看去。“它们在叫你去和它们一块玩呢。”外婆依旧笑眯眯的。

山谷里起风了，风在树林中打着唿哨。忽听到一阵清脆凄楚的鸟鸣“咕咕——咕咕”，外婆告诉我这是布谷鸟在叫。

关于布谷鸟，外婆还给我讲了个感人的故事。据说，燕山脚下有一个孤儿叫布谷，自幼靠砍柴为生。一天，他在山间救下一只翅膀染血的彩色鸟。日日把家中不多的米喂给这只小鸟，自己常以野菜果腹，在他精心照料下，小鸟伤好了，越发绚丽美丽。该放小鸟回家了，布谷万分不舍地打开鸟笼，头也不回地离开家上山砍柴去了，他不忍看小鸟离开。可晚上一回家，小鸟“咕咕”叫着，在灶台上飞来飞去欢快地歌唱，桌上还摆着香喷喷的饭菜。连续三日，他一回家饭菜就已做好了。

布谷感到奇怪，第四日他佯装出门，躲在院中，见窗棂内立着位素衣少女，发间垂落的珍珠映得陋室生辉。原来小鸟是天界的珍珠仙子，为报恩情脱下五彩羽衣。竟是个如此美丽的姑娘，布谷喜极之下将羽衣掷入火塘，仙子慌忙抢出焦衣，落泪成珍珠。仙子让布谷变卖珍珠置办家业，两人自此结为连理，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皇帝的春猎打破了安宁。他窥见溪边浣纱的仙子，被其美貌吸引，要将她带回宫，当夜便派人把布谷抓走了。仙子含泪讨要了梳妆时辰，官兵一等再等不见仙子出来，破门而入，屋里早已空无一人，见后窗飘着片焦痕斑驳的五彩衣。仙子早已化为鸟在空中旋飞，发出“咕咕——咕咕”的哀鸣。它在寻找布谷，年复一年，诉说着未尽的情愫。人们称它布谷鸟。布谷鸟的啼鸣成了我心中一种哀伤、至诚、悲愁的象征。

转眼又是清明，“咕咕——咕咕”，布谷鸟的声声哀鸣让我惊醒，噙满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夺眶而出。脑中浮现外婆的音容，她还是那么慈祥和善。

我寄愁心与布谷鸟，托它把我的思念带给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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