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裕涛专栏｜小人书，温暖的记忆

说起读书，我最难忘怀的当属“小人书”了。

什么是“小人书”？顾名思义，适合小朋友阅读的书籍。大概是因为形状似巴掌大小、内容通俗易懂而得名吧。后来得知又名“连环画”，以连续图画和简练文字讲述故事。当然，20世纪80年代的小人书，只能看到黑白版本的，不像现在那些大小各异、彩色精美的儿童书籍。

小时候，家里贫穷，买不起书，我常常要走四五公里的泥泞小路，到乡镇书店看书。特别是那些挂满墙壁的小人书，就像强力胶水一样牢牢地粘住了我的目光。那时的书店，不像现在这么宽敞，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我就倚着某个书柜，或者蹲在某个角落，腿胀腿麻了，也浑然不觉。因为只看不买，工作人员就奚落我：“你这娃儿，白白看书，大家都像你，我们书店就别开了！”还好，店长却非常和蔼可亲，她笑着说：“小娃看书是好事，随他去吧！”有了店长的许可，从此我就堂而皇之成为书店的免费常客，每次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

小学班主任老师万琼华知道我喜欢看书，就常常把自家孩子看过的书送给我。我如获至宝、大喜过望。因为阅读，我的学习似乎变得轻松愉快，小升初时获得全乡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时，万老师赠送了一本我最喜爱的《一千零一夜》，扉页上写道：“黄裕涛同学，愿你勤奋学习、努力拼搏，誓做一代强人。”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这本发黄的小人书依然温暖着我、激励着我、鞭策着我。

记不清看过多少本小人书了，屡次搬家之后，很多小人书已散落在人生旅途之中。但是，有的小人书的却让我终生难忘。比如《铁道游击队》，还有《黄继光》《王二小》《鸡毛信》……不管是小英雄还是大英雄，都是我最尊敬、最崇拜的偶像；不管是小汉奸还是大汉奸，都是我最痛恨、最唾弃的对象。有过得意的大笑，有过气愤的诅咒，有过疑惑不解的悬念，也有过泪眼蒙眬的感动。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因为书香作伴，我的童年因此变得精神富足、生动有趣，也培养了我坚韧执着、爱憎分明的性格。

因为小人书，我爱上了阅读。小学期间，我读完了中国四大名著，还有一些武打小说，甚至读到了外国著作《红与黑》《林肯传》《简爱》等。某个闷热不已的傍晚，某个晨曦乍放的黎明，或在微黄微红的煤油灯下，我始终手不释卷。母亲不识字，看我如饥似渴的样子，一直以为我在勤奋学习呢。为了让我安心学习，不仅不让我做家务、做农活，还主动帮我借书还书，让远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帮我找书。

因为经常阅读，我逐渐爱上了写作。依然清楚地记得，小学二年级期末考试“看图说话”，画面是一位手挥奖状、奔跑向前的同学，我自拟标题《我又得奖了》，得了满分。后来，万老师就把我的作文念给全班同学听，这使我受到巨大的精神鼓舞。从1994年《四面山游记》处女作发表以来，我已先后在省市级以上报刊发表各类稿件1000篇左右，有的作文被收入《万维中考》阅读试卷。去年，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万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在《人民日报》《党员文摘》上看到我写的文章了，一阵猛夸之后，还说果然没有看错。我心里热乎乎的，想着万老师从一个年轻漂亮的大美女变成一个满头银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想着我们这些成就不大的学生成为她一生的牵挂和一生的骄傲，我不禁热泪盈眶、几度哽咽。

“书卷多情似故人，晨昏忧乐每相亲。眼前直下三千字，胸次全无一点尘。”小人书时代过去了，那一粒粒文字如同撒播在心田的种子，不经意就会发出小小的嫩芽。那些埋藏在记忆的星星点点，却又极易燃烧成熊熊火焰，照亮我孤独的夜空，让我内心无比坚定、无比温暖。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编辑：胡梦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