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驻村路上的第一场悲伤

今年农历腊月二十九，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帮扶对象李尚（化名）。电话那头，他的声音虚弱无力，诉说着自己因感冒引发的高烧持续不退，急需转到区人民医院住院治疗，希望我能帮忙协调医保报备和医院相关事宜。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着手忙碌起来。处理完所有事务后，妻子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他这病，肯定没那么简单”，瞬间让我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了一下。

李尚是我所驻响水村的脱贫户，今年52岁。他的兄弟姐妹都已各自成家立业，只有他依旧孤身一人，与年迈的父亲相依为命。平日里，他在村里从事公益性岗位工作，靠着微薄的收入维持生计，同时享受着低保待遇，日子过得还算充实。

农历正月初二，我正陪着妻子前往老家走亲戚，半路上，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依旧是李尚的号码，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位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原来是李尚的姐姐。她哽咽着告诉我，李尚的病情急剧恶化，医院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书，而他在弥留之际最想见的人，竟是我。妻子听后，轻声说道：“你应该去看看。”我将妻子送到目的地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当我赶到病房时，李尚已经虚弱得奄奄一息。他看到我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我的手，泪水顺着氧气面罩悄然滑落。我强忍着内心的心痛，轻声安慰他：“输了液就会好起来的，等假期过后，我们在响水再见。”

主治医生将我拉到一旁，神情凝重地告诉我，李尚患的是急性白血病，癌细胞已扩散到全身，病情危重，已经没有进一步治疗的可能。医生还说，他们已经将这个残酷的消息传达给家属。李尚的姐姐泪流满面地向我诉说着这些天的经历，看着她悲痛欲绝的样子，我心中满是不忍，临走时，我悄悄将500元现金塞到她手中。

2月1日，李尚的姐姐再次打来电话，告知我李尚已经出院了。那一刻，我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回家静养，肯定会有奇迹发生。然而，昨天我回到村里，才得知这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噩耗——李尚已于2月2日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傍晚，我独自一人站在村办公室的阳台上，望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心中五味杂陈。我与李尚相识还不满一年，却能成为他在生命最后时刻心心念念想见的人，这是何等的荣幸。回忆驻村的这段日子，回味我与每一位村民之间不期而遇的故事。从他们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对美好生活的期待；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我努力用自己的行动温暖着他们的心。我深知，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渴望被倾听，有人需要陪伴。当我们以温柔和善意对待相遇的每一个人，也一定会收获他们的真心与牵挂。

我感叹这次记忆深刻的道别，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初心。无论未来的路走向何方，我都会始终牢记服务为民的宗旨，用心倾听每一个普通人的声音，铭记每一个人脸上绽放的微笑。生命无常，犹如沧海一粟，转瞬即逝。在有限的时光里，我们每个人都应当竭尽全力，成为最好的自己，不被心中的烦恼与纠结所束缚，用积极的态度去拥抱生活，去关爱身边的每一个人，让每一次不期而遇的相逢没有告别。

（作者系重庆市綦江区石壕镇响水村驻村第一书记）

编辑：胡晨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