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永专栏｜又是一年插秧时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每当重温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观刈麦》，就会想起乡亲们在蓝天白云下，头戴草帽，撸起袖子，挽起裤管，手握青秧，低首弓背忙碌插秧的身影。

“布谷布谷，快快播谷。”大集体时，布谷鸟一开声，生产队长便安排妇女们筛选谷种，她们接过保管员手中的谷种，缓缓倒进簸箕里，双手轻轻拨开谷种，挑选出颗粒饱满的谷粒倒进木盆里，加入温水浸泡，等待发芽。

壮力男子们则分头行动，有的挑着粪桶挨家挨户收集粪水，为水田攒足底肥；有的手握锄头，将稻田泥块捣碎，垒成条状的厢垄，为播撒谷种做准备；还有的手握镰刀，将青草切碎，封入田间，让它腐烂做肥料……

一周左右，男子们把秧田整理好了，妇女们的谷种也发芽了。

在管理人员的精心呵护下，秧苗达到移栽条件。随着生产队长的一声令下，插秧队伍便奔赴各自的劳动岗位，各司其职，一场宏大的群体插秧劳动场面井然有序地展开。

妇女们负责拔秧，她们头戴草帽，腰挎稻草，挽起裤腿，迈进秧田。很快，绿莹莹的秧苗就塞满了左手，只见她们娴熟地从腰间抽出一根稻草，将秧苗捆成捆状，抛向身后。

守在一旁的青壮年男子一一拾起秧苗捆，放进挑篮。满篮后，就俯身挑起满担秧苗，迈着轻盈的步伐，扁担在肩上有节奏地闪动，一路高歌运送秧苗。到达目的地后，徒手将秧苗抛向田间，一把把秧苗在空中富有节奏地翻着跟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秧苗一到，富有经验的插秧能手一字排开，低首弓背，握住秧苗的左手，快速将秧苗分成一小撮，传递给右手，双手像蜻蜓点水似的上下翻飞，富有节奏地将秧苗插进田里。其干净利落的动作，犹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谱出一曲曲悦耳动听的劳动乐章。

为了活跃气氛，他们还时不时玩“关圈门”游戏。游戏开始，插秧者铆足劲儿地插秧，要是被关进“圈门”里，让你进不来，出不去，还要接受赢者的惩罚——将稀泥涂到脸上，让你狼狈不堪，哭笑不得。

夕阳西下，插秧队伍按照既定目标完成了各自任务，望着绿茵茵的秧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好似欣赏一件艺术珍品。合着夕阳，怀揣着对丰收的憧憬，带着满满的成就感回到炊烟缭绕的村庄。

土地承包到户后，我渐渐长大了，也很想学插秧。小学毕业那年，借学校放农忙假之机，我在父母的指导下，学会了插秧。

要想学会插秧，先得学会拔秧。拔秧看似简单，却很讲技巧，不然不仅拔不整齐，还影响进度。到了田里，父亲一边给我讲解拔秧技巧，一边示范，我边听边学着父亲的样子拔起来，很快掌握了拔秧、洗泥、齐秧、捆扎等一系列步骤，捆扎的秧把还得到父亲的认可。

拔好秧苗，该插秧了。“插秧没有技巧，是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但你得先掌握插秧的方法，左手的任务既要握住秧苗，又要承担起分秧苗到右手的任务，右手接到左手传递的秧苗后，迅速将拇指、食指、中指合一，在大拇指的配合下，将秧苗插入田里。”母亲手拿一把秧苗，边讲解，边示范。

我站着看了一会，就鼓起勇气插下第一窝秧。“不错不错，一学就会。”听到母亲的鼓励，我更有信心了。

一旁的父亲虽然不说话，但时不时地观察我插秧，并不停地纠正我的动作。当我的插秧动作不规范时，立马叫停。“插秧时双腿要分开，才能避免秧苗栽在脚踩的坑里，假若秧苗插在脚坑里，就会成为‘飘头秧’，难以成活。插秧时必须要护住秧苗的须根，若不护住须根直接插下去，就会成‘冤兜秧’，这类秧苗很不易生长，减少产量。”

我在父母的耐心指导下，边摸索，边实践，插秧的速度一天快过一天，一旁的父母看着我插出的秧苗，间距均衡，大小均匀，整齐划一，竖起了大拇指。望着身后一行行随风摇摆的秧苗，内心涌起阵阵喜悦。

时下，又是一年插秧时，但随着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人工插秧已渐渐淡出舞台，取而代之的是高效的机械化插秧，不仅省时又省力，然而挥之不去的传统农耕文化却永远根植于心。

编辑：许幼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