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纯荣专栏丨铁血大巴山
作者:符纯荣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5-06-30 14:58:30万源保卫战
从1933年12月到1934年6月,持续约两百天的恶仗,让处于“六路围攻”下的川陕苏区,只剩下一座形销骨立的大巴山。
再退,纵横仅百余里的狭窄山地就将彻底丢失,呕心沥血发展起来的根据地,也将拱手相让。
当虎狼环伺、步步紧逼、退无可退,已无须再退。
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借助苍白文字,讲述一场以血肉之躯赢得最终胜利的战争,是残酷的。
节节抗击,诱敌深入,收紧阵地,伺机反攻。水的柔软与冰的尖锐,在战斗中得到运用自如的呈现。
坚守、防御、反击,成千上万个鲜活生命,犹如烟火般闪烁、湮灭。到了危急关头,哪怕钢刀卷刃、枪管炸膛,也决不后退半步。无数正气凛然的身影、怒火喷射般的目光,就是让敌人胆寒的最后一颗枪弹。
大面山、花萼山、孔家山……拱卫万源地区的每一处高地,奋力拼杀的喊声气壮山河。
其实,那些不断倒下又挣扎着站起的单薄身躯,缺衣少食,腹中空空,几片野菜早已撑不起长久的消耗。
只因在他们身后,是无险可守的万源县城,是充满希望的家园,是忍饥挨饿冒着炮火支援前线的十万亲人。
以智慧作桨、勇气为帆,就能跨越风浪、抵达彼岸。
在川陕苏区,这一支人民的军队,无畏生死、智勇双全。飞机大炮压迫的绝境,恰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气写照。
当所有攻势成为强弩之末,当一把把尖刀精准刺中软肋,敌人溃败千里的景象,便成为一支进行曲趋于舒缓的尾声。
经历血与火的洗礼,红旗漫卷巴山。大战之后,夕阳映照万源县城,为根据地找回鲜红的底色。
将帅碑林
一支阵容强大的军队,于此集结。
隐隐风雷蛰伏于皲裂刀鞘,枪膛炮管蓄满惊天一发的力量。
这里,是大巴山腹地的南龛坡。
它的脚下,是历经沧桑、日渐繁华的巴中城。一条巴河穿城而过,淘尽落日的昏黄锈迹,磨砺出岁月的灼灼风华。
在川陕苏区,多少战斗场景有着不可复制的壮烈,记录着劳苦大众不屈的抗争。
需要拿出多大勇气与智慧,方可跨越重重危机?
需要付出多少牺牲,才能战胜黑暗、迎来光明?
南龛坡上,嵌下石碑两千两百八十八块,刻录英名八万五千。无论英武将军还是普通士兵,被烽烟遮蔽的名字,终于被擦去所有风尘,恢复奕奕的神采。
在瞻仰者面前,长廊幽深,陵园肃穆,纪念碑凛然。一座座雕像高大挺拔,那身影如松、目光如炬,傲然面对苍穹的浩瀚。
我相信,一笔一划刻写的这些名字,不会失散于时代风雨。
被铭记的丰功伟绩,将一路伴随国家的春和景明。
王坪烈士陵园
墓碑上的字迹,鲜红醒目,有着入骨三分的疼痛。
碑座上的党徽,倒立低垂,蕴含“党徽低垂,全党同悲”的特殊含义。
走过铁血丹青广场,沿着千秋大道缓步上行,一排排石梯宽大而空旷,接纳下我们因沉重而忐忑的心。
在瞻仰者面前,数不清的石碑缄默无言。
我相信,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从未掉队,只是进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休整。
尽管已过去近百年,他们仍保持队列整齐,时刻等待着一声嘹亮军号。那一幕幕血与火的抗争与厮杀,仍旧存留于大地的记忆之中,不曾减弱壮怀激烈的呐喊。
山中,微风吹拂,松涛渐起。
一曲低沉、浑厚而悠远的奏鸣,让茫茫群山陷入长久的肃穆。
曾经散落荒郊野岭的革命火种,都在散发着独有的光芒。
有名的、无名的,年长的、年幼的……当2.5万余名英烈会聚于此、紧紧拥抱,每一个孤独的灵魂,都找回了相互慰藉的体温。
一块冰凉的墓碑,就是一条血迹斑斑的绷带。
系牢川陕革命根据地临危不惧的革命信仰,扎紧历史上这道令人泪目的伤痛。
一县成军
1933年11月2日,一个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
宣汉县城西门操场,旌旗猎猎,人山人海。上万名巴人子弟,整理好简朴衣装,将队列排得盛大而整齐。
随着一声庄严的宣告,中国工农红军第33军正式诞生。一县成军的佳话,由此成为无可替代的传奇。
在此之前,这支名叫川东游击军的武装力量,频频现身于宣汉、达县、万源等地的崇山峻岭,以大刀、长矛和枪杆子,与土豪劣绅、腐朽军阀进行艰苦斗争。
当红四方面军翻越大巴山,锋芒所指,所向披靡。这些散落的火星迅速聚拢,配合主力转战千里。
一只强劲有力的铁拳,砸碎重重牢笼,扶起孱弱民生。以前赴后继的英勇无畏,取得一个又一个伟大胜利,刷新大巴山的一片蓝天。
于是,在源远流长的前河、中河、后河沿岸,在广袤丰沃的川东大地,鲜艳的红旗迎风飘扬。映照百里长峡和高山深谷。那一道道红,成为这片土地最为瑰丽的色彩。
从这一天起,革命理想的深度与宽度,开始拓展、延伸。
从游击队到正规军,从爱恨情仇到国之大义,一县成军的续写部分,实现了脱胎换骨的伟大转变。
巴渠鏖战,强渡嘉陵,万里长征,北上抗日……
一支泥腿子的队伍,百战成虎、百炼成钢。在中国革命的漫漫征途中,他们用生命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编辑:王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