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投稿 下载七一APP

南风子专栏 | 在春风里

——杨犁民诗歌的审美之境

作者:南风子

文章来源:七一客户端发布时间:2025-07-01 11:48:06

生活难免步履匆匆,为效率穿梭。这时,翻开杨犁民的诗集,犹如推开一扇窗。一阵温煦的春风,带着草木清气与星光的静谧,自纸页间悄然拂来。它轻轻拭去浮尘,引你走向一片诗意的原乡。

诗人并不着力刻画孤影。他以沉静温厚的笔触,映照生命在时空与人境中的本真。这是一种理解,一种映照。更是一种温暖的邀约——邀我们同行,在万物有灵处觅得知音,于寻常烟火里拾取诗意的微光。最终,在文字构筑的桃源,安放身心。他的诗心带着深沉的体察。他感知个体在时间长河中的位置(《时间河流》),理解人际网络里微妙的距离(《在渤海火车站》),也懂得面对多重自我时的辗转(《身份》)。这感知并非悲情渲染,而是澄澈的诗意。如月光照亮小径,让人看清脚下,也望见远方。

他写《黄昏回到几十年未住的荒屋》。物是人非,怅惘淡淡。是时光流转的永恒印记。写《铁匠》。风雪千年,等待与敲打不息。那份执着,本身就是生命的坚韧姿态。也写《陪儿子去读书》。校门前,那无声的一眼回眸。将父子间深沉无言的爱意,悄然定格。这些诗行,像一面面擦亮的镜子。映照出心底或曾掠过、未曾言明的思绪。这种“敞亮”,是文学的古老回响。借他者之杯,品自身之味。于共鸣中,得一份“原来如此”“吾道不孤”的释然。

心与物的邀约,构建灵性的宇宙。杨犁民的诗,自有一份令人沉浸的韵致。他将目光投向身外的世界,与之建立深情而平等的对话。在他的诗境里,万物有灵,皆可为伴,共同构成一个充满暖意的灵性宇宙。

《以羊为师》,从温顺生灵身上,他体悟沉默的智慧,无争的善意,博爱的胸怀。《腊梅树》下,他与寒冬孤绝的花朵,气息相通。一次深长的呼吸,便觉“沁人心脾”,是精神的同频共振。《唯物主义的蝉》,那嘶鸣,在他耳中,不再是单调的噪音,是生命在盛暑里的顽强呐喊,是与内在律动的深刻共鸣。

这份交流,常臻于“心物交融”的化境。《松林间》的沉思,令人神往。他静坐林中,仿佛“变成三个人”。最终,“做成一棵松树:头发绿成松针……脚指头渐渐长成了根须”。是天人合一的极致体验。物我界限,悄然消融。《我并不比一棵草更高大》,他俯身大地,“我在草上走,我就是一棵草而已”。在平等与谦卑中,触摸存在的本真。《玛尼堆在叫我名字》,因深切的移情,冰冷的石头,仿佛也发出灵魂的低语。成为精神的皈依之所。朱光潜先生所言“宇宙的人情化”,在杨诗中得以生动呈现。艺术拉近了距离。在交融中,心灵获得安顿与滋养。当人与自然日益疏远,这份心物相契的暖意,如同荒漠甘泉,弥足珍贵。

擦亮日常,获得诗性的微光。杨犁民善于擦亮微尘的眼睛。他敏锐地捕捉日常生活的尘埃下,那些被忽略的“隐秘”诗性。让平凡焕发温暖的光芒,照亮琐碎的日子。

《弹花匠》的劳作,在他笔下有了新韵。不再是单调的重复。是“网住溅起的积雪”,是“铺开一方草原”,是“挥赶羊群”的奇妙交响。匠人本身,也如“落魄的肖邦”,背着一张长弓般的工具。平凡的劳动,拥有了艺术的尊严与美感。《石头开花》,石匠沉重的锤击,在他眼中,开出了“世界上最美的花朵”。那纷飞的石屑,是艰辛生活里迸发的精神火花,是生命的韧性。《放牧云朵的人》,更是别具慧心,将现代飞行员职业,升华为驾驭神鸟、牧放白云的壮阔图景。冷峻的机械,高空作业,被赋予了诗意浪漫与神性光辉。《陪儿子去读书》,校门前,那无声的一眼回眸,被他精准捕捉。瞬间的凝视,蕴含了父子间无须言说的深情,足以温暖漫长的平凡岁月。这些诗作,如同温柔的提醒。心怀热爱与好奇,胸襟如花般展开(宗白华语),便能“接受宇宙和人生的全景”。在寻常巷陌,烟火人间,拾取足以抚慰心灵的诗意微光。

纸上桃源,是春风之源。杨犁民的诗,予人一份深沉的慰藉。他以文字为基,以想象为翼。为我们构筑了一片片温暖、自由的精神栖息地。这,便是诗中那消融微寒、带来生机的浩荡“春风”之源。

他构建秘境,审美的秘境。一场《大雨如瀑》,在他诗中,雨幕成了精神的疆域。屋檐,是最近的边境。人在其中,自有一种“退守人间三万里”的安然。城市中一隅普通的菜地,也能成为与万物“亲人一样”静坐的所在。阳光,微风,偶有蜂蝶飞过。彼此沉默,仿佛保持着“上古以来的默契”。最终,体味“随腐烂的落叶,返回大地”的宁静归宿。《故乡或者酉阳》,更是灵魂深处的锚地。“千万次出走,又万千次返回”,唯有这片浸润血脉与记忆的土地,“刚好能够安放灵魂和肉体”。给予漂泊者最深沉的慰藉。

他营造栖居所,精神的栖居所。《我的小木屋》,坐落在想象的茫茫雪原。时间,仿佛凝固成“一只走停的表”。生命,是松香的气息,是松鼠的嬉戏,是雪压枝的轻响。在这里,他“忘记了我是谁”,用“思想的碎柴片生火”。与不紧不慢、永不停歇的落雪为伴。极致的孤寂感,在此转化为深邃的宁静,一种自足的温暖。《破庐说》,勾勒了一个“挂在地球角落”的理想国。“倾斜遥远,简单随意”,却能容纳所有星月的光辉。与“相濡以沫的爱人”,在时光流逝中静默相伴。“不说话,也不追问”,甘愿被“积雪经年不化”温柔围困。在“红红的火焰”映照下,将光阴“浪费”在围炉静读的专注里。最简朴的物质形态中,体味最丰盈的精神富足,是灵魂的亲密无间。

他亦能构建幻境,时空的幻境。《唯有蟋蟀的叫声》,一声虫鸣,便将夜晚拉回远古的静谧。连接起大地的心跳,历史的悠长。《武陵听雪》,静夜里,他能清晰感知“雪落大地”的呼吸。看“十万武陵山/一夜白头”。在晶莹空明的世界里,内心获得澄澈安宁。《南诏岛听雨》,他化身“本岛和时间的王”。在雨声的帷幕里,神游古今。忘却钟表,直至“洱海涨潮”,方惊觉时光流淌。《诸峰生长》,则臻于“无我”的化境。褪尽尘世一切标签与负累。“吹得我赤身裸体似的”,最终融入自然,化为露水,小草,石头,乃至一座向天生长的山峰。在荒凉的壮美中,体味存在的本真与自由。《世界陈旧如雪》,静默观照里,他感受“从昨天的身体走进今天的身体”的微妙流转。在沉默中,体味时光老去的深邃幸福。这些幻境,是诗意的飞地,精神的自由王国。引领我们暂时超越日常的藩篱。在更广阔的时空中,舒展心灵,汲取力量。

杨犁民的诗,如清泉,献给纷繁世相。置于心灵案头,是一盏暖灯。他理解生命中的静默时刻,那些需要体察的境遇。但他更以沉静而充满生机的诗心,为我们打开了另一扇窗。窗外,是万物有灵的温暖宇宙,是日常烟火中闪烁的诗意星光,更是文字精心构筑的、可供灵魂栖居的辽阔原乡。

读他的诗,如同感受一阵温煦的春风,自心灵的旷野吹来。它带来理解,带来共鸣,带来与万物对话的喜悦,带来发现日常诗性的眼光,更带来飞向精神自由的轻盈羽翼。当生活令人疲惫,当心灵渴望栖息,翻开这诗集,纸上的春风便会轻轻吹起。带着青草、松香、雪落的声音和星光的低语,邀你步入那片被诗意照看的温暖原乡。

诗人以诗为信,传递着这样的慰藉:纵然世界喧嚣,我们依然可以怀揣暖意,在精神的沃土上,筑起属于自己的桃源。这纸上不息的浩荡春风,抚慰人心,悠远韵致。

编辑:别致

声明:凡注明来源七一客户端、七一网的作品,均系当代党员杂志社原创出品,欢迎转载并请注明来源七一客户端;转载作品如涉及版权等问题,请及时联系我们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