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裕涛专栏｜这屋子太大了（外一首）

父亲走了

母亲搬来与我们同住

一家四口，三室两厅两卫

似乎并不宽敞

七年过去

女儿远出求学了

我外出上班了

离家最近的妻子

也常常在学校忙得团团转

我常常打开监控

切换不同的画面

母亲正佝偻着腰发呆

或者，对着电视恹恹欲睡

或者，在阳台上两眼出神

我突然发现，这屋子太大了

太空了，太空了

它，仅仅装着

八十岁老母亲瘦小且孤单的身影

以及满屋子的空旷与寂静

以致于我，每个周末

都要将揪心洒满每个房间

想起父亲

那些年，父亲挑着两座山

一座在家里

一座在矿井

在纵横交错的井巷里

父亲头顶一轮太阳

用骨头撬开坚硬的石头

星光闪烁的，不只是汗水

还有煤炭的眼神和它带来的温暖

一锤锤、一钎钎、一锹锹

父亲把漆黑敲得星光四溅

也敲出了满面褶皱

最后，把自己敲成

一捧烧尽的煤灰

那些年，父亲巍然挺拔

如他种下的那棵梧桐

全家的日子绷得笔直

紧紧地攥住双手，不敢有丝毫懈怠

挡过风、挡过雨、挡过愁怨

也挡过明枪暗箭

一直追风赶雨，如夸父追赶太阳

经年之后，满地落叶枯萎

只剩下一堆风干的守望

和我心中那棵茂密的梧桐

（作者系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

编辑：胡梦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