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丨白粥香

我是喝着棒子面白粥，吃着棒子面饼子、窝窝长大的。一天三顿饭也喝不厌烦，哪一天要是没喝，或者是少喝了几顿，就会嗓子疼，嘴里上火，这把火必须得是白粥来才灵，只有它才是真正的妙手回春。别的功力都不够，都不到家。

秋天新下来的鲜棒子，磨成的玉米面，熬出的粥最鲜最香甜。

以前，为先尝这一口鲜，母亲总在秋收秋种忙碌的间隙里，从新收回家的玉米里挑选出一些个大籽粒饱满的，为它们开小灶，单独晒在北屋房顶上采光最好，无遮无挡的地方，能从早晨一直晒到夕阳西下。晒干后，收袋子里，再利用晚上的时间，纯手工一粒一粒从棒子槌上捻下来。捻个几十公斤，再簸去杂质，除去虫咬的，清理干净，到前村磨房磨成面子。新鲜的棒子面，好吃香甜，自己舍不得先吃，母亲总是先把这稀罕的新鲜物，分一些送给由于忙秋收还没来得及磨新棒子面的左邻右舍，房后的婶子，前院的大娘，让她们都先尝尝鲜。她们回送新摘的石榴、柿子、冬枣。这来来往往的邻里之情暖意融融。

送人玉米面，全村有余香。在傍晚的袅袅炊烟里，在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在每家每户的院子里，缭绕着的都是棒子面白粥的香甜。

如今步入古稀之年的母亲不种地了，每年的新鲜棒子面都是小姨磨好让表妹给送来。我也跟着母亲沾光，每年都能尝到这秋天的第一口鲜。这不前几天，正在单位上班，母亲打来电话：“新棒子面给你放在储藏室了，记着拿上去。陈棒子面不香了，别喝了，喝新的。”母亲这一说，还真提醒了我，家里厨房里的玉米面经过夏天都长虫了，也没舍得扔，还在喝着。母亲还补充说：“今年能喝上这棒子面可不易！你看秋收遇上半个多月的阴雨天，玉米都发霉了。你小姨家的棒子垒成站子，苫盖在院子的最高处底层还是打过水了呢，底层的棒子有的都发芽了。”我无语，心里有几分难过。这阴雨连绵的天气实在可恶。

下班回来，做晚饭时赶紧用新鲜的棒子面熬粥。锅里倒入适量的水，扔进几块红薯，开火。再拿一个碗舀半勺玉米面，倒进少许温水，搅成稀糊状，然后静等锅开。水沸腾后，倒入锅中，用汤勺搅拌均匀，盖锅熬煮。等汤沸腾后，再次搅拌，并频繁扬汤，扬汤止沸，防止鬻锅，再盖锅熬煮。如法炮制，滚过三遍，可口的白粥，便香气扑鼻秀色可餐了。

熬好的粥，静置十分钟后，便可盛碗上桌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最后压轴戏便到粥了。此时粥温度刚好，粘稠适口，丝滑入腹，浑身熨帖舒服，齿颊生香。这一天的劳累与疲惫全让这碗鲜香的粥收拾去了，顿感人间值得。

这新下来的玉米面熬出的粥，鲜香，甜糯，是陈棒子面比不了的。

如果说幸福的晚年是“有人陪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在我看来“有母问你粥可香”的中年更是幸福至极。

编辑：熊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