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诗人谭明：总爱像鱼一样，抬起头来，望望波面的村庄

【诗人简介】

谭明，重庆涪陵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重庆市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一级作家，高级讲师。诗作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人民日报》等数十家报刊，入选《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诗歌精选》等多部选集。出版诗集《乌江的太阳和雨》《光芒与蝶》《梦幻与钟声》《闪电与根须》等，发表和出版著作200余万字。作品先后获第五届、第九届重庆文学奖，首届何其芳诗歌奖等。

《乡情》

作/谭明

两条支流汇成的小河
河边，对叶莲盛开
如同红绿相间的妹妹临水照镜
河里，天空落在水中
蓝得格外好看
我们像鸟
天天唱着山歌往返飞翔
累了，就歇在依恋的枝上
我们像花
柿子树上的那种，一朵朵
最后，结果为
小小的红灯笼
挂在母亲的门前，谚语般摇晃
我们是拂晓
狗吠中的霜
夜晚的星斗，鹭鸶的梦
当风把小河
吹得弯弯曲曲
我们是河水上过路的夜
惊喜时，总爱像
鱼一样，抬起头来，望望
波面的村庄

【小编解读】

杮灯照亮的乡愁

读谭明老师的《乡情》，顿时被一种湿润的、青草般的气息所包围。这首诗里抒发的，不是沉郁的乡愁，而是一种缓慢的、在记忆深处静静发光的眷恋。

一弯由两条支流汇成的小河，河边盛开的对叶莲，水中湛蓝的天空。这些景象如此具体，又如此轻盈，仿佛只要我们闭上眼，那条河就会从纸页间流淌出来。

“对叶莲盛开/如同红绿相间的妹妹临水照镜”，花与妹妹，在这一刻互换了身形。红与绿，是乡土世界里最朴素的颜色。花有了人的体温与姿态，临水照镜，照的何尝只是容颜？照的是整段在水光中摇曳的童年。莲与河的互动，让整首诗也便有了清澈而温暖的心跳。

诗中的“我们”，像鸟，像花，不断变幻着形态，却始终扎根在那片水土，最后指向一个沉甸甸的归处。“结果为/小小的红灯笼/挂在母亲的门前，谚语般摇晃”。灯笼，是家园的符号，是守望的灯火。当它成为“结果”，成为“谚语”，时间便有了形状，思念便有了可以轻轻触碰的重量。

谚语具体指什么？我想到这样一句：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有关乡情的谚语太多太多，它寄寓着诗人在父母身边时，那份岁月静好的心安。如今它像柿灯一样摇晃着，仿佛母亲欲言又止的叮嘱，在岁月的风里，诉说着团圆与离别永恒的循环。

诗人的笔触继续晕染，将乡情弥散成无处不在的元素。“我们是拂晓/狗吠中的霜”，清冷与温暖奇异地交融；“我们是夜晚的星斗，鹭鸶的梦”，高远与幽微悄然接通。最神来之笔，是“我们是河水上过路的夜”。夜，本是笼罩一切的幕布，在此却成了行旅者，成了“我们”自身。这奇崛的意象里，藏满了游子的自况：每一个在异乡的夜晚，我们的思绪都随那夜色，在家乡的河面悄悄路过。

诗的结尾令人心颤：“惊喜时，总爱像/鱼一样，抬起头来，望望/波面的村庄”。当我们收获惊喜时，竟像鱼一样，抬头，望向水上的光源，那波光中破碎又重聚的家园倒影。这一望，是本能，是呼吸，是生命在漂泊中必须完成的、对根的确认。所有的深情，都在这无声的“跃望”之中了。

《乡情》这首诗的魅力，在于其贯穿始终的清澈与柔软。全篇以自然之镜映照深情，借细小事物承载绵长眷恋，在克制而灵动的抒写中，让抽象的乡情变得可触、可望、可呼吸。

它的语言如水洗过，意象如从河心捞起，带着天然的光泽与温润。诗人让情感完全沉入“事物”之中：乡愁是霜，是星斗，是红灯笼的摇晃，是一尾鱼抬头的刹那。这种“物我合一”的表达，打开的不是一扇一目了然的窗，而是一条可以溯流而上的情感之河。河水的波光中，有着那温柔摇晃的村庄。

【小编简介】

陈本布衣，原名陈章彬，1972年生人，原籍四川安岳，现居重庆永川。系重庆新闻媒体作家协会、重庆新诗学会、重庆诗词学会、永川区作家协会、资阳市作家协会会员。出身行伍，当过记者、编辑，习诗兼习评。曾在《星星诗刊》《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报》《前卫文学》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余首（篇），诗文入选多种文集。著有诗集《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编辑：吴曼祯